主帅营帐。
裴弘元身着中衣,席地而坐,整整一夜。
陆辛掀开帐帘进来,先观察了一番裴弘元神色。
见他神色平静,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陆辛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心中的情绪没有宣泄途径,是件很可怕的事。
一旦情绪积聚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拱手道,“王爷,列位将军在帐外等候。”
裴弘元起身梳洗,拿了件灰色直缀穿上,坐到主帅座椅。
“让他们进来。”
陆辛掀开帘子。
几个全副甲胄的威猛将军鱼贯而入,个个脸上洋溢着大胜之后的雀跃神采,却又努力压着,不敢放肆。
在这位清瘦又喜欢穿斯文直缀的少年王爷面前,他们丝毫不敢造次,甚至比在老忠勇王面前,还要更敬畏几分。
他们在几月前甫一见到新王爷时,尚不知其深浅,虽平日里多有信函来往,却也只将他当作只会纸上谈兵的黄毛小儿。再见其一身直缀即便长途跋涉依然一丝不苟,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心底更是起了轻视之心,又不免感叹忠勇王府终将难逃衰败命运,忧虑辽东军前途堪忧,不知归属。
在裴弘元将骁勇善兵的萧四和能征惯战的英国公遣回京城时,众将又在心底为他添了一宗心胸狭隘难堪大任的罪名,失望和不满达到顶峰。
在他作行军部署时,众将多有敷衍,不肯配合。
不成想一向斯文寡言的忠勇王二话不说,将闹的最凶的一位将军当场挥剑斩首。速度之快,手段之狠辣,让人猝不及防,震慑住了所有人。
自那之后,众将们虽心有不满,却再也不敢放肆。
几次大胜仗之后,新王爷的心机深远和诡谲战术,彻底让他们折服。还有他的杀伐果断和高超武艺,更是让他们畏惧。
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五万雄兵,个个骁勇,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这个少年身上到底蕴藏了多少力量!
他们当时哪里来的胆量,敢与他作对!
几位将军齐刷刷抱拳,声音洪亮,“参见王爷!”
裴弘元扫了他们一眼,“都坐吧。”
列位将军入座,期待地看着忠勇王。
王爷虽不曾说什么,但就凭那五万私兵,他们就知道王爷不会安于现状,有着大抱负。
且这次瞒着京城,悄然潜到匈奴离京城最近的振德,其目的不言而喻。
裴弘元环视一圈,没有任何开场白,也没有对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的结束总结,直接下令。
“胡将军陈将军,你二人带领十二万兵马驻扎振德,成立新府衙,清剿残军,归顺臣民。”
胡将军拱手道,“王爷,您给末将两万兵马足矣,剩下的还要跟您干大事!”
裴弘元眼皮一抬,胡将军二人立马抱拳肃立,“末将领命!”
裴弘元又加了句,“十二万兵马,你们要做出七万的假象来。”
胡将军和陈将军相视一眼,咧嘴笑了起来,王爷这是要隐匿了那五万私兵,这么说来……
振德倒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二人情绪顿时高涨起来,“末将遵命!”
“张将军赵将军,你二人领兵八万,回撤辽东高丽边境,与留守的五万兵马将高丽锁住了。”
此言一出,众将大喜,王爷这是要将高丽收入囊中!
“末将领命!”
“钟将军,你点两千伤病老兵,随本王进京。”
“末将领命!”
他们早就习惯了王爷直接下命令,不作解释。
虽如此安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长远之计,可心中还是不免失望,也甚是疑惑。
这二十万大军与京城近在咫尺,却不能长驱直入而取之……也不知王爷在忌惮什么。
中原的兵马只是守城驻军,常年不动刀枪,士兵疲怠,毫无战力,也就西郊大营的兵马可堪一战。有何畏惧?
“报!”
几斥候掀帘而入。
为首的抱拳禀报,“禀王爷,伐州麟州一代有大军行动痕迹,从灶坑数量计算,至少十万兵马。”
帐内众将大惊。
“这些兵马分明冲我们来的,京城如何得知我们已经到了振德?”
从振德入大燕,伐州和麟州是必经之地,且修了城墙,易守难攻。
胡将军问道,“可知是谁领兵?”
斥候回道,“回将军,卑职尚未探知。”
裴弘年挥手让斥候退下,平静道,“是安西王萧甫山。”
几位将军惊讶不已,又露出了然之色。
如此,王爷不肯直接进攻中原,只按兵不动暗中积蓄势力,也就得通了。
安西王征战十几年无一败绩,他亲自出马,饶是王爷用兵如神,也无撄其锋芒之勇气啊。
胡将军问道,“安西王?王爷如此肯定,您可是提前得了消息?”
裴弘元心中苦笑。
他哪里是提前得了消息了,他又怎会惧怕萧甫山。
他只是不敢冒险罢了。
裴弘年成了幼菫的父亲,裴承彦成了她祖父,以她总想把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