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袍男子见对方气势十足,长的也比自己俊朗,莫名自惭形秽起来,顿时觉得矮了一大截。
越是自卑,就越恼羞成怒,想通过毁灭对方来获取心理上的平衡。
“敢站出来就好,给我上!”
男子的随从也带着几分功夫,向马背上的苏林冲了上来。
苏林连马都不下,拿着剑戏耍着他们,引得一阵阵鬼哭狼嚎。
裴弘年在一旁看着苏林打斗,余光扫过,车窗纱帘微微摆动,后面有人影绰约。
裴弘年目力极佳,透过纱帘,他能看到里面的阿玉掀开幕离,一直在盯着他看。
见他看过去,阿玉神色慌张,放下幕离远离了窗口。
裴弘年心下微动。
这反应里有慌张,有躲避,可不似那日见过的无知无觉的女子。
阿玉这是好转了?
他刚要上前询问,车夫已经驾车走了,连上前说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苏林,走了。”
裴弘年说了一句。
苏林手下动作变得狠辣,马下的几人纷纷倒地,包括那个蓝袍男子。
他对着不远处环胸看热闹的萧三爷喊道,“别看热闹了,过来收拾了他们,是哪家府上的,让那位大人来找我。”
“得嘞!”
萧三爷带人上前。
裴弘年已经骑马走远,背影瘦削。
公主府门口车马繁忙。
今日是太上皇裴承彦寿辰。
虽因他受伤不曾大肆铺张,可官员们还是要将心意送到门房,人却进不得府。
太上皇就是这么不讲情面。
能得以进府用膳的,也不过是宗亲几个有头脸的,还有几位老臣。
裴弘年进府走不多远,就“遇”到了周祭酒。
周祭酒笑呵呵迎了上来行礼,“皇上,可真是巧啊,老臣刚打算出来透透气,就遇上了您!”
他刚才探听安西王口风,请和尚做法事的事似乎没太有戏。他心中焦急,眼看着皇上这身子,愈发耽误不得了。
他又掏出了平安符,打算劝皇上戴上,聊胜于无吧,万一管用了呢!
裴弘年瞥了眼平安符,却不知他女儿已经好了,还设计他冲喜作甚。
“朕不但遇上了周大人,还遇上了令嫒,的确是挺巧的。”
周祭酒一愣,阿玉遇上皇上了?
这可着实危险啊!
以后还是叮嘱一下女儿,让她避着点皇上,别被看出端倪,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给人冲喜了还成功了。
他忐忑装傻,“恐怕是府中仆妇又没看住……”
裴弘年微笑着继续往前走,“却不知是那车夫的胆量还是丫鬟的胆量,胆敢私自带令嫒出去,又或是,令嫒指使他们的?”
周祭酒一阵肝颤,连忙否认,“小女不喜言语,怎么会指使他们做事!皇上有所不知,阿玉身边的丫鬟胆子委实大的很,自己贪玩,便打着陪阿玉见识外面的幌子……”
裴弘年心底疑惑愈深。
他回头吩咐苏林,“你去接周家小姐过来,就说公主有请。”
“是!”
苏林转身走了。
周祭酒却是慌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喊,“苏大人,莫急!你先回来!”
眼看着苏林不过瞬间就走远了,周祭酒又转头劝裴弘年,“皇上,小女心智不全,恐失礼惊吓了公主啊!”
裴弘年微笑,“那就不让公主见她,只朕见便是。”
“小女未出阁,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啊皇上!”
“哦?那你那日领朕去令嫒闺房,就没想这些?”
周祭酒身上冷汗直流,完了完了!皇上这般穷追不舍,定是发现自己冲喜之事了!
“那日老臣也是不愿的,奈何……”
他欲言又止,表达了自己只是迫于淫威的意思。
“那好,今日你不愿也是无用了。”
裴弘年笑笑,撇下周祭酒,向萧甫山走去。
萧甫山陪着他往正院走。
他们方才的对话,萧甫山都听见了。
“皇上猜的没错,周祭酒的女儿已经恢复神智了。”
裴弘年挑眉,“你昨日方归,如何得知?”
“周祭酒昨日劝我为皇上做法事驱邪,有些反常,臣起了好奇心,派人去周府探查了一番。结果听到周祭酒说,要等皇上醒来后,阿玉才能在世人前露面。皇上猜猜,周祭酒是怕什么?”
裴弘年回想周祭酒最近的表现,“他女儿好了,朕病了,他是觉得朕给她女儿冲喜成功了?”
“怕是这样。”
裴弘年笑着摇头,“竟是这么回事?朕原本还以为他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竟是自己多心了。
他暗叹了口气,负手走着。
“皇上,你当真对这世上毫无留恋了?”
裴弘年已经知道昨夜之事,萧甫山心思机敏,能瞒他这么久也是因他不在京城罢了。
裴弘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若是换做你,能撑多久?”
萧甫山默然。
这种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叹了一声,“皇上总该为活着的人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