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夫人忧心忡忡,“仙人,可是这窗花有什么问题?”
付长宁:“鸡翅木绕花里加了一段引路符。”
“引路符常人也会购买,用于给稚童、老人指路之用。我上个月才买了三张。”掌柜夫人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是大家看,鸡头隐于花中,意喻引路符掐头去尾。引路符没了头,便引不动人了,只能引得起魂。”付长宁说,“魂不稳,人便会沉睡。魂走,人就会做梦。杨多福每到烛火亮起便会陷入沉睡,就是因为这鸡翅木绕花窗花引走魂的缘故。”
几乎是付长宁提到窗花的同时,辅事就想通了整个关窍。付长宁可能没意识到,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掌柜一拍桌子,怒而呵斥道,“好啊,我还以为儿子生了怪病,到处找大夫。原来是糟了小人的害。这小人不是旁人,是我家小厮的儿子。”
“这怎么还有我家四书的事儿呢,造孽呀。”小厮欲哭无泪、腿都软了,硬着头皮迎上掌柜一家三口的怒视,“掌柜,我这就去叫四书过来当面说清楚。四书和小少爷情同手足一起长大,绝不会做出这种烂良心的事儿。若四书有罪,别说您了,我先抽死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必了!我们这就过去,亲自去看他安了个什么心!”掌柜夫人怒道,一挥裙摆,揽着儿子大步流星去寻刘四书。
掌柜瞪了小厮一眼,撩起衣摆快步跟上。
付长宁、辅事跟在后面。
小厮一家住在永安客栈后的一条小巷子里。房子不大,但也算是五脏俱全。当年掌柜对原房主有恩,原房主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房低价贱卖给小厮一家。
刘四书母亲在厨房炒菜,放了一大勺猪油,那叫一个香气四溢。刘四书边挑水边咽口水,却见掌柜一家怒气冲冲踹开门进来。自己爹在后头抖得跟鹌鹑似的。
“辅事,你看。”付长宁一眼就看见侧边的厨房门上贴着同样的鸡翅木绕花窗花。
“嗯。”辅事说。刘四书不是幕后之人,他没出现一到傍晚就睡的症状是因为窗花贴在了厨房,对人的影响要小很多。
刘四书对着鸡翅木缠花窗花倒是供认不讳,点点头,“是我给小少爷的,但这窗花不是我的。是街尾那小断指的。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小断指是谁?你能详细说说怎么得到这窗帘的吗?”付长宁道。
刘四书拧起眉头,上下打量付长宁,“没见过你,你谁啊?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面子往哪儿搁。”
话音未落,脑袋让小厮狠狠地敲了一下,“混账东西,怎么跟仙人说话的。这位姑娘是礼乐殿新任殿主,还不快见过仙人。”
刘四书“啊”的一声十分惊讶,神色中带了几分敬畏,“这么年轻就做殿主了?!好厉害。那旁边这位老一些的呢?观你一直伴她左右,莫非是她的姘头?”
刘四书从小到大混迹市井,嘴里说得就是这些粗俗话。
别说小厮了,掌柜夫妇都吓得脸色发白,视线一直往付长宁身上瞟,生怕得罪她。
呼,仙人就是仙人,真的是宽宏大量。
付长宁噎了一下。虽说字眼有些刺耳,但,是实话。
辅事没什么表情,想来是半分都不在意的。
付长宁有些哀伤。别的仙人一心向道努力修炼,她每隔三天跟妖修为崽鼓掌。就觉得自己很堕落。幸好当上了礼乐殿殿主,里子虽然烂透了但面子上特别好看。
付长宁“啧”了一声,心中不爽,对刘四书口气就比较恶劣,“叫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
“仙人息怒,我这不就说了么。”刘四书道,“小断指住街尾巷子,上个月送了我两张窗花,说是感谢我给他一口肉吃。我见这窗花做工精细、花样子又好看,就送给小少爷一张。”
“怎么,难道这窗花有问题?”刘四书深知事出必有因,便打好主意待众人一走就撕了窗花丢掉。
小厮上下嘴皮子一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刘四书吓得面色苍白,直往爹身后藏。
小厮安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我就说嘛掌柜,我刘家世世代代都是忠仆,干不来也不乐意干那害主人家的事儿。”
掌柜见他这么说,便不再追究。
“你给小断指肉吃?我瞧着不太像。”付长宁说,“猪油炒菜你都能闻到一直咽口水,有了肉不得自己独吞啊,怎么会给你口中的小断指?”
刘四书愣了一下、支吾其词,杨多福亦是不自在极了。
明显不是他嘴上说得那么回事儿。
付长宁逼问了一会儿,刘四书说得彻彻底底。
杨多福有个爱好,喜欢看人吃狗饭。以前这活儿是刘四书的,吃狗饭,拿赏钱。
刘四书干了几天就干不下去,拒绝又拒绝不了,于是他重新找了一个人加入他们的圈子,那人是个小断指。
每次杨多福想看人吃狗饭,刘四书就把小断指叫过来,然后他拿赏钱、小断指去吃。
小断指心怀感激,得了两张窗花后托刘四书转交给杨多福。刘四书见窗花精致,便私自扣下一张贴在厨房上。
早知如此,他就不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