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长宁穿鞋,手扶着床起身,“我要是没猜错,今晚子时梅林雅居中现身的死魂是梅妖。”
“为什么这么猜?”花兰青叠被子的时候掂了两下,这个重量对付长宁来说会沉吗?
“你看一下这个话本子。”
花兰青接过,面上逐渐了然。
付长宁花兰青到了梅林雅居。
子时是天色最暗的时刻,宗离的脸都有些模糊。
呼呼作响的夜风卷着地面落梅肆意飞舞,瘆人凉意一直从脚底延伸到脊梁骨。
宗离还在抚琴,肩后长发被风吹得似灵蛇在空中凌乱飞舞,韩宁儿陪在身侧。
韩宁儿知道花兰青是宗离崇敬之人,上前对付长宁行礼,身上有一阵淡淡的幽香,“花夫人怎么来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花夫人只需差人过来说一声,梅林雅居自会寻好后物归原主。”
“韩姑娘,你身上好香。我方才以为是梅林的味道,却不想是你身上传来的。”
韩宁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粉。
“我找宗离。”付长宁抬步走,突然被韩宁儿伸出的手臂拦住。
“等等。”韩宁儿面带难色,“花夫人,宗离弹琴时不准任何人打扰。我职责所在,花夫人别怪我。”
付长宁冲着宗离扬声喊道:“宗离,别再弹琴了。”
两人动静颇大,程一叙注意到这边,观察了一会儿开口道,“付长宁,为了你的安全,别惹弹琴的宗离。”
他曾悟出新剑招,拉着宗离试剑。结果被沉浸弹琴、主动封闭五感的宗离按在地上往死里打。
五感一封,什么理智、情绪都不在了,有的只是纯粹的战斗本能。
付长宁拧着眉头道,“可是再弹下去,宗离会遭到反噬。”
韩宁儿愣了一下,“花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程一叙卸下原本的百无聊赖,神色逐逐渐认真起来,“怎么说?”
“宗离曾剖了个梅妖的妖丹送给韩宁儿,那梅妖要来复仇了。”付长宁说,“是,妖没了妖丹会死。但宗离所弹的四月初七错了调,变成聚亡者之魂的聚魂曲。四月初七是梅妖的死忌,宗离已经弹了四十八次。倘若第四十九次完成,梅妖将携怨复仇。”
程一叙的脸上先是怀疑、再是震惊,最后陷入沉思。
“你来得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场面相当棘手。
“做客时我又不知道这事儿。”付长宁觉得自己有点儿冤,“你有抱怨我的时间,不如快想办法阻止宗离弹琴。”
花兰青与程一叙对视一眼,两人的法子不谋而合。
程一叙闪身而至宗离身前。宗离的防御几乎滴水不漏,攻击更是精准狠厉,短短几息两人交手数十次,劲风掀起衣摆,琴弦与剑气擦出明亮的火花。
宗离没有破绽,程一叙就给他制造一个破绽。然后抓准一瞬间的机会把琴从宗离手中踢开。
“花兰青!”程一叙喘着气儿喊道。
花兰青早在那儿候着,五指扣下琴。稍微一使劲儿,琴在掌中崩裂成粉尘。
动不了弹琴的宗离,但是可以动琴啊。
程一叙松了一口气儿。赶上了,在四月初七弹完以前。可还没来得及欣喜,耳边突然又响起琴声。
宗离面前又多了一把琴,他五指快速在七弦琴上飞跃,四月初七还在继续。
他的身边立着眼神闪躲、不敢与人对视的韩宁儿。韩宁儿抱来了备用琴。
“韩宁儿!你在做什么!”付长宁惊道。
程一叙沉下脸、五指绷起,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妈的,贱女人。”
韩宁儿一怔,眉头竖立,小脸儿气得鼓起来。突然一阵极险的威压扑面而来。一双大掌钳子一样扣住她的衣领,然后提起来,衣物紧绷勒住喉咙,韩宁儿几乎喘不过气。
“你要害死宗离吗!”
韩宁儿从小喜欢程一叙,可离他最近的时候竟然是他眼底闪过嫌恶、像提什么脏东西一样把她提起来。
她“哇”地一声哭了,哭得很委屈。
“程一叙,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在帮宗离。”韩宁儿一边抬起手背抹眼泪一边道,“你只知道宗离为我骗梅妖,却不知四月初七剖丹那日他就已经心生悔意。察觉到自己有可能爱梅妖后,宗离就把妖丹还了回去。可是没用,梅妖还是活不成。宗离过了一个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偷禁术谱出了聚魂曲,为她聚魂弹奏四十九年。梅林雅居也是为她而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你说,我怎么能不帮宗离。”
程一叙放下韩宁儿,帮她拉平衣领,试图粉饰太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好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又没提前告诉我,我以为你要害宗离。”
宗离身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一点儿都知道。他忽视了身边的人。
他一个表情韩宁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他,“也不能怨你,那个时候,你心里都是那件事......”
意识倒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韩宁儿倏地闭嘴,眸中闪过哀伤。
花兰青挡在付长宁身前,将越来越重的妖气隔离在外。
付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