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朝后瞧了一眼,“这个距离,应该甩开了吧。那种软踏踏黏糊糊的触手真令人受不了,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喉头腥气翻涌,呕出一口血,打湿了地面枯叶残条。
箭师掌劲儿造成的创伤比想象中更重。
“可惜了那几口茶。”杨斌舔了舔唇角回味。
手撑开身侧树木,身形微晃缓步前行,“人比人气死人,花兰青这种人都找得到媳妇。不对,连花兰青都能找到媳妇,我还焦虑个什么劲儿。眼瞎的姑娘,世上多的是。”
付长宁皱着眉头醒来,眼皮子像用浆糊黏在一起,张不透彻。
不远处如玉指节拨动着二十四弦,大道琴动清音一层叠过一层荡满整间书房。
弹琴的人造诣极高,能听一曲便是如听仙乐。安安在旁边摇篮里自己啃手指玩儿。
如果不是大早上扰人清梦的话,她甚至会搬个小板凳凑过去。
“你有病啊?一大清早就骚扰人。”
花兰青坐在长案前,闻言按住琴弦,起身,双手叠在身后,弯腰去瞧她,“这次醒了?”
什么叫这次?
付长宁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眼前突如其来放大的脸把困意退得一干二净。
每次她骂人,他都以为她醒了。第二句话刚到嘴边,结果她翻个身又沉沉地睡过去。
他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继续抚琴。
付长宁指了指眼角下的乌青圈,“一宿,从天暗到天明,你把我折腾成这样。我现在就想好好补个觉,有问题吗?”
花兰青自知理亏,“没。你继续睡。”
付长宁揪着被子盖过头顶。
没一会儿,琴音又响起来。
“你什么意思。”付长宁翻身而起。
“孩子越小学东西越快。我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安安不可以不会。”
恶鬼啊!
“她那么小,连爹娘都不会叫,晚一点儿学不迟。做你女儿真惨。”
她自称“娘”的时候,花兰青心情很好。“好,娘说了算。”
付长宁安心合上眸子。世界终于清净了。
耳畔又响琴音。
付长宁瞪向花兰青,“你!”
“琴音舒缓柔和,有助入眠。我学琴百年,也是第一次弹这一类的曲子。”花兰青说,“离比试没多少时间了,你快睡。”
“我睡什么睡,这动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你存心的吧。”
“想让你入睡是真的,但非要说的话,也确实存了一份心。”花兰青眸子轻抬,微笑道,“想听你说话,长篇大论,絮絮叨叨,说什么都可以。书屋一直以来,都太过安静。”
是情话吧,这就是情话!
情话居然能从花兰青嘴里说出来。
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些难为情?或者羞涩之类的表情应应景?
花兰青直勾勾地瞅着她。
要命了,好像真的有一点儿羞涩。
付长宁掀开被子下床,不让他瞧见自己闪躲的眼神。
“不睡了?”花兰青愣了一下。
“不了。关于程一叙的事情,我得跟程爹和程一观说一下。”
花兰青收起琴,“我以为你已经说了。”
付长宁有几分懊恼,“昨天美色当前,我把它抛到脑后了。刚想起来。”
花兰青愣怔,双眸闪了一下,然后微低,被她逗笑了。
罗浮山。
程一观很激动,程爹尽力克制自己的激动。
程一观差点儿从轮椅上跳起来,“你说真的?!”
程爹拍了儿子后脑勺一下,“安静!眼下,比试最重要。这一场是谁对谁?”
“我。”韩飞拿着签走出来,眯了眯眼睛瞧远处,“呵,不是冤家不聚头。”
对方,陈兼云。
“陈兼云。”陈兼云自报家门,再三确认后道,“我没见过你,你对我哪儿来这么大敌意?”
“半个月前的一线桥,你伤了一个掌有断指的男孩子。”
“哦哦,家长找来了。家长是妖修,孩子不怎么样是有原因的。”那这仇是寻对了,陈兼云说,“你家的孩子不安分,我替你管教管教。下手是重了一些,你要在我身上找回来吗?”
“错了就要罚,挨打要站正。他有错,怎么做都随你,我别无二话。”韩飞眼皮微张,一只眸子璀璨无匹,“我有意见的是,湖心小筑韩飞,轮不到你来代替。你要为你的冒犯付出代价。”
说来说去不还是给小断指出头的。
“代价我早已备妥,能取走多少,端看你的本事。”陈兼云掌心虚握,幻化成长木仓,“湖心小筑杀弼主,我与他共事一场,今天我好心,送你下去给他作陪。”
两人交手。陈兼云掌劲儿磅礴,苍云诀运转全身,长木仓刺得绵密无缝,所到之处山崩地裂。一旦被击中,便是死劫。韩飞一只眼睛勘破所有招式,残影无数如鬼魅缠身,摆脱不得。一旦被抓住,就是永坠无间地狱万劫不复。
罗浮山众人几乎看直了眼睛。
偌大的山体,响起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一灰一紫两道身影碰撞,掀起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