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不恃早就瞧见了仇正深和仇希音一边走一边笑的过来了,故意上来就发难,就是想要叫仇正深知道知道仇希音不知敬长,不知礼数,不想却招来了仇正深一顿说教,又是委屈又是生气,恶狠狠朝仇希音瞪去。
仇希音这时已走到了跟前,快速扫了一眼,垂头朝仇老太太等人行礼,她确乎是来的最迟的。
除了仇老太爷,仇不遂和仇不恃姐妹,她的姑母仇氏和仇氏的一对儿女都到了。
甚至连很少来给仇老太太请安的大房的两个女儿仇明珠和仇宝珠都到了。
她这一低头,发髻前的翡翠发箍便越发显眼的呈现在仇不恃眼前。
仇不恃本就委屈,此时见了这个发箍哪里还能忍得住,指着仇希音气急败坏喊道,“你怎么戴着那个发箍,那是我的!”
仇正深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许诺了小女儿在她满十岁时要将那只翡翠发箍送给她的,依小女儿那个性子——
仇正深头皮发麻,正想着补救,仇不恃已经扑到了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晃了起来,“爹,那只发箍,你明明说要留作我的十岁生辰礼的,怎么到了三姐姐那里!”
仇正深只能硬着头皮道,“等你十岁生辰时,爹再给你寻个更好的”。
“不行!我就要那一个!我就要那一个!我早就定好了,凭什么让给她!”
仇不恃一边说一边蹦跳着使劲晃仇正深的胳膊,仇正深只能努力安抚,“恃姐儿乖,三姐姐刚回来,又大病了一场,就让给三姐姐,爹爹保证一定给恃姐儿选个更好的!”
仇不恃哪里肯就这么罢休,正要再闹,仇老太太忽地冷声开口,“先下手为强,本事不如人,哭闹有什么用?难看!”
仇不恃一愣,委屈的泛起了泪花,“祖母,明明是三姐姐抢我的——”
仇老太太更加不耐,“一大早的哭哭啼啼的,晦气!我是怎么教你的,快擦了眼泪!”
仇不恃见仇老太太发话了,就知道今天是绝对讨不回那只发箍的,死命的抿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出来,憋的直打嗝。
仇正深看的心疼,待要叫仇希音将发箍给她,又觉得不妥,正为难间,仇希音细细的声音响起,“四妹妹,你别哭了,我将这个让给你,一只发箍罢了,我那里还有很多,不缺这一个的”。
仇正深顿觉老怀安慰,果然祖母一直夸音音懂事没有夸错。
不想,仇不恃却似是被踩着了尾巴,刚刚还能勉强忍住的眼泪哗地就掉了下来,她狠狠推了一把正要抬手去取发箍的仇希音,恶狠狠道,“谁要你让!你给我滚!”
她说着用袖子擦着眼泪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哇地哭出声来。
仇老太太气的猛地一敲拐杖,恶狠狠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教了多少遍,还是沉不住气,为了一个玩物儿,叫全府的人都看了笑话!”
仇老太太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不悦响起,“又在骂谁不成器?我看你这么多年来骂完这个骂那个的,整个府上成器的也就只
剩你一个了!”
却是姗姗来迟的仇老太爷。
仇老太爷说着,大步走到仇老太太身边坐下,端起茶杯。
他穿着天青色滚云纹边道袍,面白无须,发髻用一直翠玉簪束起,端的是俊朗飘逸。
与身边穿着宝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褙子,系棕色马面裙,还拄着拐杖的仇老太太,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母子。
仇老太爷这般当众不给老妻面子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一屋子人都低着头垂着眼,只当没听见,包括仇正深。
仇老太太气了个仰倒,却根本不敢吭声,只当自己没听懂,面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仇老太爷眼风一扫就瞧见了站在下面的仇希音,笑道,“这就是三丫头?抬头我瞧瞧”。
仇希音刚到京城就病了,只匆匆给他磕了个头,就再也没露过面,他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孙女。
仇希音顺从抬起头,又装作好奇的眨巴着眼去看自己的这个祖父。
仇老太爷愣了愣,随即大喜,哎呦一拍自己的脑门,“深哥儿,你瞧瞧,这丫头是不是像极了你祖母?”
仇正深含笑应是,仇老太爷哈哈笑了起来,“像母亲好!像母亲好!来人,去取那匣子珍珠来,我记得母亲最爱珍珠的”。
“谢祖父赏”。
仇希音俯身行礼,仇老太爷站了起来,来回转起了圈,转了好几圈才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问道,“三丫头,你太祖母,身子可好?”
“太祖母身子康健,一年到头连咳嗽都不见,只时常头疼,却也不是很严重”。
仇老太爷怅然发了会呆,又问道,“你太祖母——”
他说到这却又顿住了话头,恰在这时,去取珍珠的丫鬟回来了,将匣子捧到仇希音面前,打开,俯身奉到头顶。
那匣子约有一尺见方,里面的珠子粒粒滚圆,足有成人拇指头大小,更难得的是颜色五彩,这样的珠子,一颗都价值不菲,何况还是一匣子?
整个京城都知道仇老太爷极爱收藏珍珠,而这一匣子,定然是他收藏中的珍品!
这般一拿出来,仇希音便听得低低几道抽气之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