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悠悠醒转时,只觉浑身都像蛇刚蜕了层皮,有种虚脱的空荡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浮绣着层峦叠翠图案的帐顶,觉得自己脑子里也有种虚脱的空荡感,要是有人在里面大喊一声,肯定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回音。
“三表妹醒了!”
谢嘉檬压低的惊喜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阵走动声和衣袂摩擦的细微声响,丰氏急声吩咐,“快,去将大夫再请过来”。
不多会,仇正深就快步走到了床边,握起仇希音垂在被子外的手,焦声问道,“音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仇希音慢慢转过头看向他满是焦灼的脸和紧紧拧起的眉,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舒服?我想吐”。
丰氏刚准备踏进里间就听到这么一句,便又将抬起的脚收了回去,转身吩咐丫鬟,“去将温着的粥和小菜端过来,药熬好了没有?”
“来人,去拿漱盂过来,”仇正深说着半抱着仇希音坐了起来,拿了个迎枕垫在她身后,见仇不遂接了丫鬟取来的漱盂,要亲自来接,自伸手接了,示意仇不遂离远些,“来,音音,试试看能不能吐出来,吐出来就舒服了”。
他毫不嫌弃的一手托着漱盂,一手抚着仇希音的后背,仇希音垂下眼,抚着恶心翻滚的心口,努力想让自己吐出来,然而,她只吐出了几口酸水,就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虽然只是几口酸水,一股酸涩的难闻味道还是在房间中弥漫了开来。
谢嘉檬从丫鬟手中接过漱口的茶递到仇希音手边,“三表妹,你漱漱口,马上吃的就来了,你吃几口,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大夫说你是长时间没吃东西,又跑的快了些,心跳过快,才造成的晕厥”。
她说着哽咽了一声,声音压的更低,“都怪我,你到我的院子玩,我连点心都忘了请你吃,还拉着你跑那么长时间的路!”
仇希音从仇正深手中接过蜂蜜-水一气喝了下去,觉得精神稍微好了些,说话也有力气了,忙道,“跟表姐你没关系的,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
谢嘉檬双眼发红,面色却还算平静,今天仇希音好端端的突然就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吓的她当场就哭了出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
“三表妹你不必为我开脱,我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小叔罚我亲自照顾你,直到你病愈,待你病好了,再闭门抄经三天”。
她说着顿了顿,显然是在控制情绪,“就算小叔不罚我,我也要亲自照顾你的,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就在这守着你,你不必赶我,赶我,我也不走!”
仇希音眨眨眼,真好,时隔一辈子,谢探微和谢嘉檬还是原来的模样。
这时,丫鬟送了稀粥和小菜过来,谢嘉檬亲自盛了一碗,坐到床边,一副要亲自喂仇希音的架势,“三表妹,大夫说,你身子虚,暂时只能吃点清淡的”。
仇希音笑着去接她手中的碗,“表姐,还是我自己来吧,下次我摔断了手,表姐
再亲自喂我”。
谢嘉檬迟疑,见她态度坚决,只好将碗给了她,兀自不放心叮嘱道,“你要是觉得手软端不住碗,就跟我说啊,我给你端着”。
仇希音不由失笑,不紧不慢将一小碗粥吃了下去,不想一碗粥吃下去,她反倒更觉得饿了,便示意黍秀再给她盛一碗。
她早上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东西,在车上吃了几块杏干,中午那样的气氛下,任是谁也吃不下去,她只意思的吃了两口菜,喝了两口汤,就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也到了该饿了的时候了。
她又吃了一碗粥,还是觉得有点饿,迟疑着要不要再吃一点,仇正深拿下了她手中的碗,“你才刚醒,不要一次多吃,先缓一缓,我吩咐丫鬟将粥给你温着,过两刻钟再吃”。
仇希音点头,不多会药端了上来,黍秀伺候着仇希音喝下了,仇正深见她精神还好,略略放了心,问道,“怎的大夫还不来?”
“我去瞧瞧,”谢嘉檬话刚落音就见仇希音弯着腰,一手捂着嘴,一手快速的挥动着,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仇希音想表达什么。
仇正深却立即道,“快,漱盂!”
黍秀忙又取了漱盂来,仇正深一把接过,送到仇希音下巴下方,另一手不轻不重拍着她的后背,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当然,仇希音绝不会自恋到以为他是伺候自己伺候习惯了才会养成了这种熟练。
没拍两下,仇希音就吐了起来,她并不是一口全部吐了出来,而是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整个过程显得格外的痛苦而漫长,看得,谢嘉檬和仇不遂都红了眼眶,仇正深更是心痛不已。
好在东西都是刚吃下去的,倒是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半天,仇希音才终于停止了作呕的动作,伸出手,谢嘉檬忙将自己手里端了半天的漱口水送到她手边。
仇希音勉强漱了口,却是连坐都坐不住了,靠在迎枕上直往下滑,她疲惫摆手,“你们都别出去吧,父亲,你将表姐也带走,她在这我睡都睡不踏实,我实在没力气了,就劳烦父亲了”。
她说着就完全滑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几乎立即就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