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仇希音又恢复了养病的状态,谢嘉树一有空闲就来看她,陪她打双陆,又或是带她出府四处转。
谢嘉柠和谢嘉檬也时常来瞧她,几个女孩儿聊聊书画,说说女红,十分投机。
过了几天,就听说宁恒之顺利进入谢氏书院,宁慎之也回了京城,仇希音特意等了两天,才又开始和谢嘉树一起去七录阁学字。
谢探微却还是瞧出来了,一天在她临字时冷不丁问道,“音音不喜宁郡王?”
仇希音手一抖,毛笔在纸上留下粗且重的一横,她先将笔搁上笔洗,又收拾了坏掉的纸张,这才抬头莫名看向谢探微,“小舅舅在说什么?宁郡王是外男,我又只不过见了几次,连话都没说过,又有什么喜不喜的?”
谢探微却不管她说了什么,摸着下巴苦苦思索,“可阿柠和阿檬都很喜欢他啊,我瞧着他的性子模样,应当是很讨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喜欢的才是啊”。
谢嘉树听不下去了,“小叔慎言!”
谢探微恍然回神,自己这般说话若是传出去定是要损几个小姑娘的闺誉的。
他狠狠捏了捏谢嘉树的脸蛋,以示自己的不满,却是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了,吩咐他们继续练不提。
……
……
又过了几天,仇正深遣人送了信来说要接仇希音回京,他授太子少傅的圣旨已然下了,仇府虽不准备大宴宾客,却总是要请一请相熟的人家的。
谢嘉树虽说不舍,却也知道,仇希音定然是要回去的,仔细将仇希音回去要学的字帖描红等物收拾妥当,叮嘱仇希音按着他为她拟定的进度慢慢来,不要贪多伤了身子,又在流云院陪仇希音一起用了晚食这才走了。
谢嘉树走后不久,丰氏就踏着暮色进了流云院,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十来个丫鬟,丫鬟手中都捧着托盘,皆是衣裳首饰等物。
丰氏笑容满面的止了仇希音行礼,“都是一家人,天天早晚见的,哪里这么多礼数,快起来,别累着了”。
仇希音就着她的搀扶立起身子,朝她一笑,“舅母是长辈,又疼爱音音,音音该当给舅母行礼的”。
丰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真真小姑就是会调-教人儿,这小嘴儿说的话都比别人中听些”。
仇希音笑笑,也不去纠正她,丰氏摸了摸她这些日子明显丰润了的脸颊,叹道,“你父亲来信说明天一早就来接你,连午食都不能留的。
你父亲高升是大事,你不在家中却是不妥,舅母虽然不舍,却也不能多留你。
正好,你小舅舅说要送你回去,顺便去京城转转,我就遣人去和你父亲说,叫他别两头跑了,让你小舅舅送你。
这些是舅母给你备的衣裳首饰,你瞧瞧,喜不喜欢?”
丰氏话一落音,站的最近的丫鬟便走近矮下身子,她手上托盘中一只发箍闪着道道莹白的光芒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仇希音面前。
仇希音瞪大眼睛,努力想表现出惊喜的样
子,泪光却控制不住的盈满了眼眶。
这只发箍,这只发箍——
丰氏显然误解了她眼中的泪意,只当她是欢喜的厉害,话语中就带上了三分喜色和得意,“那天树哥儿说我们音音的眼睛像猫儿眼,我就想起来我嫁妆中有这样的三颗黑色猫儿眼,皆是上品。
命人拿出来给树哥儿看,树哥儿果然十分喜欢,怕这黑色的猫儿眼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显老气,又寻了些红宝,亲画了花样子,寻了巧匠,将将赶在今天做了出来,看看喜不喜欢?”
仇希音狠狠点头,她伸出手死死捂住嘴,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滑落眼眶,破碎的哽咽声从嗓间溢出。
是那只发箍!
上辈子,丰氏送给她时也是说的这番话,她十分喜欢,几乎日日都戴着。
然而短短几个月后,它就被她放到了谢嘉树的枕边,陪着他一起去了那暗无天日的地底。
当日的悲痛、不敢置信和绝望再次如蚕茧般死死勒住了她,仇希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怕丰氏看出端倪,索性扑到她怀里,放任自己哭了起来,好在她还只有八岁,好在她大病了一场又被嫡亲的祖母苛待,被嫡亲的母亲无视,好在,一切又重新开始……
丰氏对仇家的事自也是心知肚明的,见仇希音扑在自己怀里抽噎不止,只当她是委屈的狠了,又乍一见自己和谢嘉树这般看重她,对比间免不得是要又欢喜又伤心的,倒是起了几分怜意,摸着她发黄的发尾,轻轻叹了口气。
谢老夫人虽然极其不喜谢氏,谢昌和她的夫君谢探幽却对谢氏极其喜爱并看重,她看在夫君的份上自然也要对谢氏多看顾几分,只是谢氏的性子,她实在不敢恭维。
她也和谢氏一样有四个儿女,虽说因着谢嘉树天生重瞳的缘故,她偏爱了两分,可其他几个孩子,她也看的眼珠子也似的,从来不肯叫他们受半分委屈,别说什么薄待,甚至苛待了。
而谢氏,除了对仇不恃稍微纵容了点,其他几个孩子,她竟都是视而不见。
就算是仇不恃,以她来看,其实谢氏疼惜的也着实有限,仇家那个老太太更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