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了,”那丫鬟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道,“苗大姑娘才貌双全,刚及笄,荣和长公主就亲为宁郡王求娶苗大姑娘。
本来婚期都定好了,不想小相国寺的莲生大师却给苗大姑娘批命说,苗大姑娘不宜早嫁,至少也得满了十八岁,否则定然会伤及性命,甚至会损及子孙后代福泽。
苗首辅十分惭愧,怕耽误了宁郡王,本要退婚,宁郡王却说别说三年,就是五年七年,他也是能等得的”。
小丫鬟说到这,语气中的羡慕之意浓得几乎凝成了实质,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仇希音心头一动,莲生大师?与莲生哥哥是重名还是?
她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小相国寺有个莲生大师,而这时候本该在小舅舅身边的莲生哥哥又恰巧没了踪影——
曹彤也忍不住开口道,“妹妹刚来不知道,这件事京中人人都知道,连母亲都说苗大姑娘实在天大的好福气,能得宁郡王如此相待”。
仇希音抿了抿唇,控制住唇角的冷意,天大的好福气?宁慎之这时候还年轻,不娶苗静雅,他怎么压得住局面?别说三年五年,三十年五十年,他也得等!
反正也只是不娶妻,不妨碍他纳妾蓄婢,甚至折腾出几个庶子庶女来!
只这辈子小相国寺的莲生大师怎得会突然给苗静雅批命?
上辈子,苗静雅及笄不久后就嫁给了宁慎之,算是早嫁,也的确是早早死了,她给宁慎之生的儿子更是短命,这命批得还真是准……
……
……
宁郡王府中,宁慎之上下打量了一番长裙曳地,广袖过膝的凤知南,拧眉,“颜色太冲了些,再换”。
大雪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敢说这娇艳的绯红实在算不上什么太冲的颜色,只得又扶着凤知南进了内室,选了件葱绿色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短襦,下配同花色撒花曳地长裙。
待换上,宁慎之明显还是不满意的,扫了一眼沙漏,没有再说去换,就在大雪以为他终于要点头了,他忽地又拧起了眉,“你这眉,也修一修,怪不得我总觉得什么颜色都压不住你身上那股子杀气”。
凤知南被宁慎之定义为“杀气”的双眉拧了起来,右手砰地拍上了手边的方桌,她的手直而细长,骨节分明,一看就十分有力。
随着她这看似十分用力的一拍,方桌却丝毫未动,反倒是里间的梳妆台丁丁当当响了起来,一支细长的东西迅速朝她飞来。
她低垂的眉眼并未抬起,不紧不慢抬起右手,那支细长的东西便准确飞到了她手心,却是一柄眉刀。
她又抬起左手,双手捧着眉刀,手心朝上,奉到宁慎之面前。
她奉上眉刀时,分明是眉眼恭顺,动作恭敬,由她做出来,不知怎地,就平添了九分的肃杀铿锵之气,不像是个闺阁女子温柔恭顺的给自己的表哥递上一柄眉刀,反倒像是个浴血归来的将军向主帅奉上了敌人首级。
宁慎之一眼扫过只觉不忍卒视,再一眼扫过去,
就看到了她手心、指腹处又厚又硬的茧子,还有几道十分扎眼的伤口,明显就是刚添上去没多久的。
宁慎之向来对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冷静十分自衿,可现在,他只想破口大骂!
差点保持不住自己君子风度的宁慎之深吐了一口气,颓然摆手,起身,“算了,时候不早了,走吧”。
如果他有一天英年早逝,绝对就是被他这个表妹气得!
凤知南矮身行了一礼,直起腰来,她这一直起腰,几乎与宁慎之一般高,再配上她身上那股子怎么也压不住的蓬勃英气,简直比他还像个男人!
宁慎之揉了揉直抽筋的眼角,他做事向来果决,只要是自己下的决定,做过了,哪怕下场再惨烈,也绝不会后悔。
此时却鲜见的犹豫,甚至后悔起来,谁知道她出门会干出什么事来?
又或许,她乖乖听话,什么事也不做,这不是在凉州,光凭她这副模样,恐怕也会引来众人侧目。
最近,他头疼的事已经够多了,也许,他今天就不该要带她出门,还是让她继续在府里“养病”的好。
宁慎之就这样怀着纠结又忐忑的心带着凤知南出了门,刚出梧桐苑,允武就迎了过来,行礼道,“爷,四公子走到半路,忽地看见了路边有一株草——”
他说到这顿了顿,迟疑道,“也许是一株花,但属下瞧着,就是一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杂草,然后四公子就蹲下来瞧,到现在还蹲在那”。
宁慎之,“……”
所以,他一大早的起来折腾凤知南,就是等着谢探微先出门,然后他好光明正大地追着他去,结果他谢探微就为了株野草在路边蹲到现在?
宁慎之气得差点笑了,“他腿不麻?”
允武赔笑道,“这个属下可不敢去问,但属下已然下令将负责的花匠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怎得能让杂草生到了客人能瞧到的地方?”
宁慎之没再说话,允武忙上前带路,几人走了一刻钟才看到了谢探微,他还搁路边上蹲着!
宁慎之简直想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让他连着泥土一起将他至少盯了半个时辰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