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帝,朱老四是骄傲的。
视自己的父亲为偶像,与父亲一样同样爱民如子,几乎一辈子都在兢兢业业的处理着朝政。
朱老四也没有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既不喜欢挪了军费修园子,也不喜欢修什么避暑山庄,更没兴趣搞什么御驾行宫一类的玩意。
如果一定要说朱老四有什么爱好的话,大概就是喜欢带兵去砸鞑靼人和瓦剌人的场子。
然后,正在教导朱瞻基怎么做一个好皇帝的朱老四在看到那份会试答卷的时候怒了。
会试的题目是自己钦定的没错,让这些举子们指点施政得失也是自己决定的,但是这份文章……
怎么看怎么想杀人!
从赐土大宁给朵颜三卫开始,直到后面的宗室制度,几乎大明朝所有的国策全被批了个遍!
老子这个皇帝就当的这么不称职?照这么说,大明还不转眼就得凉?
偷偷打量了朱老四一眼,见朱老四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王洪和梁潜就死死的低下了头,恨不得直接当个隐形人。
薄薄的几页纸被朱老四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越看越火大的朱老四干脆冷哼一声,将之递给了侍立在一旁的皇太孙朱瞻基,然后才对站立在身后的无心吩咐道:“去给二位爱卿搬凳子过来。”
给朝臣搬凳子这种小事儿,根本就用不着朱老四的贴身大太监去办,自然有小太监去搬过来放好。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却让王洪和梁潜感觉过去了几年那么久。
等到王洪和梁潜谢恩,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之后,朱老四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口道:“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王洪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拱手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人文章如刀,虽刀刀见血,却是直指要害,其他人知道但是不敢说,也不想说的,此人都说了。”
梁潜却是意外的瞄了王洪一眼——回护之意太过于明显了,明知道皇帝刚刚都被气得够呛,王洪却是话里话外的维护答卷之人。
朱老四轻轻嗯了一声,却又将目光投向了梁潜。
眼看着自己也是躲不过去了,梁潜只得硬着头皮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人锋芒太盛,倒是应该再好生磨砺一番。”
朱老四同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却又将目光投向了朱瞻基:“都看过了?”
朱瞻基躬身道:“回皇祖父,已经看过了。”
朱老四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嗯了一声道:“说说你的看法。”
朱瞻基道:“孙儿以为,文章之中所说问题,除大宁之外,余者只需遣御史与锦衣卫一查便知,是真是假,到时自明。
若是真的存在这么多问题,那便证明写这篇文章之人当真是一心为国的大才,定当重用才是。”
朱老四依旧嗯了一声,却是再次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对王洪和梁潜吩咐道:“今科会试可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王洪拱手道:“启奏陛下,余者皆是一些普通文章,词藻华丽者有之,语出惊人者亦有之,然则只是为了科举而作,何如此文一般针针见血?”
朱老四却是突然笑道:“希范话里话外皆是回护此人,莫不是认为这篇文章中所说的,皆是真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王洪却是深吸一口气,身子也离开了凳子,俯身拜道:“启奏陛下,文中所言,虽有夸大,却都是事实。”
朱老四冷哼一声道:“那怎么从来就没有人跟朕说过这些?”
王洪依旧躬身道:“皆是不敢说,概因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朱老四却是似笑非笑的道:“今天怎么又敢说了?”
王洪依旧躬着的身子却是挺起来一些,朗声道:“臣当年读书,也曾要为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自入了官场,日日劳形于案牍,周旋于人情世故,却是变得浑浑噩噩,再不复当初的书生意气。
今见此文,却只如当头棒喝——区区一个举人尚且不惧风波险恶,直言朝堂施政得失,臣同样也读过圣贤书,也受圣人教化,也愿为生民请命!”
梁潜有些懵逼。
说好的进宫让圣人亲裁呢?你这是亲自拿身家性命替那个胆大包天之徒作保啊!
你还拉着本官一起下水!
罢了罢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既然到了如今这一步,本官还有什么好怕的?
欲哭无泪的梁潜干脆从凳子上起身,摘下了头上的乌纱,俯身拜道:“唐太宗有云,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千篇一律的歌颂太平,粉饰功德,何人能让陛下明得失?如今能有这篇文章,实乃陛下圣明,学子敢言之故,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老四起身虚扶一把,笑道:“二位爱卿快快起身,朕又没说要将这学子如何,二位爱卿何至于此?快快起身落座。”
眼见朱老四话里话外的态度变得平和,似乎没有了刚才那种怒气勃发的样子,王洪和梁潜皆是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慢慢的又坐回了凳子上。
朱老四见两人再次落座,便指了指还在朱瞻基手中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