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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恐惧(2 / 3)

殇都不可能放弃。

成为祖师般存在受人尊崇青史留名与早已遗忘感情淡薄的妻儿相比,他已经有了决断。

“再说了。”南宫云林意味深长,“罪魁祸首上官不是已经没了么。”

南若怔住。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他制造舆论,上官子辰迟早也会死,他不过是恰逢其会,正好给了其他人机会。

真正搞垮上官子辰的不是他,是许多人。

不不,应该说是皇帝和郑皇后,他们放弃了他,拿他平息了其他人的怨气!

南宫云林瞧着他的模样叹气:“我就知你听了会这样,宫中那帮酸腐文人就会讲什么君子仁德,教得你们一个个——唉,你看这满朝文武,真君子的有几个?”

“也是我疏忽了,只想着叫你讨陛下娘娘喜欢,如今可不成,再这样下去,怕陛下和娘娘也不会高兴,往后我每日抽空教教你,免得你在外头哪日被人诓了还当对方是个好人。”

“今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你记着,好人做不了官,坏人做不好官,你自己琢磨,下回告诉我琢磨出什么。”

他语重心长,眼里还带着忧心忡忡的慈爱,南若却像是被勒住,只感觉一阵窒息,喉咙堵塞,发不出声来。

“行了,你这两日也累着了,回自己院里歇着去,这几日在别院好好玩一玩,待回府再说,去吧。”

接连冲击让南若身心疲惫,回到院子里他打发走所有下人,关上门卷起被子将自己蒙头裹住。

他觉得外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在等着他,只要他出去就会将他吞没。

十来岁的下人被仗责打死他可以忍住,给人下跪也能做得到,帮忙严刑拷打也撑得住,真正让他恐惧的,是他和旁人看事物的差别,无一不提醒着他,他是异类。

孤独感骤然袭来。

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孤身一人。

他再也见不到会对他唠叨啰嗦的亲人朋友,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他的恐惧和不安,哪怕门外的也叫亲人,哪怕他认得外面的每一张脸,叫的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睡醒睁开眼,他躺着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大约下人得了渣爹的吩咐,没有来打扰他,直到傍晚顾渔按照昨日约好的来找他的玩。

南若强打起精神收拾起来,带着顾渔在花园里逛了逛。

大约见他兴致不高,顾渔体贴的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南若看着他适应良好的样子,忍不住问:“你不怨他吗?”

问完觉得不妥,忙道:“没什么,你只当没听到,抱歉。”

顾渔摇摇头,倒很无所谓的样子,掏出纸笔写给他:“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

南若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划掉,在后面写:“有一点。”

南若伸出手指推了下笔尖,在一上画了一竖:“可以再多一点。”

顾渔看着那个歪曲的“十”,红了眼眶。

舅舅可以怨,舅母可以怨,连听到传闻的外人都可以怨,却只有他,必须表现的不怨,连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他不想遵圣人言,他宁愿背负不孝,他想怨。

南若心里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和顾渔聊天并没有舒缓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深了他的焦虑。

接连三日,南若辗转难眠,白日在别院周围慢悠悠踱步,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山看看日出日落。

这日沿着这几日逛的路径不知不觉到了旁边一座形容不显的矮峰上。

沿着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七拐八拐,竟看到了一座庙宇,静静坐落在山腰间。

庙不大,修得却很雅致。

南若隔墙听着里头传来的木鱼声,心头一动,上前敲了敲门,没料来开门的竟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尼,他抬头环顾,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间尼姑庵。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迷了路?”女尼慈眉善目,和善问道,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南若迟疑道:“请问寺中能否点长明灯?”

记忆里,并没有规定男子不能进尼姑庵,京城几个有名的尼庵也接待男信众,只是不能留宿。

不过这山中小庵偏僻,许不会接待。

正想说他可以不进去,女尼却开门:“可以,施主请随我来。”

南若见她坦然,便带着初一初二随她入内。

许是女子管理的庙宇,里头清雅幽静,一看就知平日没少花心思打理,一路见到多是老尼,给他们带路的女尼竟是最年轻的一个,也难怪会同意他们进来。

南若直接解下钱袋放到桌上:“我想点两盏长明灯,不用刻名字上去,我自己知晓就行。”

一盏给小若谷,一盏给死去的女孩,虽然她和“二哥”吵架后答应继续给他下毒,可之前她确实放了他一次。

他原本还想着见到她和她聊一聊,没想到那次卖身葬父是唯一一次见。

女尼微笑应下,很快为他准备妥当。

南若叫初一初二去挂灯,自己虔诚的冲佛像跪拜下来,心里诚挚为两人念诵经文,并祈求佛能让小若谷投一个好胎,最好他和赵氏还能继续做母子,然后幸福快乐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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