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苏虹市。
东八区暝色已合,空中直播又消失了有一段时间。普通人的茫然和不安得到官方通报乃至谣言的些许慰藉,随着下班或用必晚餐,高楼大厦和平房院子打开紧闭的门,空旷的街道上逐渐有了人迹。
某小区用栅栏和树墙隔开的一座座独栋之间,也有老人出来散步。他们在路上碰到邻居熟人,当然要大声谈论谈论下午那场“直播”。
“我就知道花旗国人不是个好的,你看那个安德烈……”
“金酒杯真的可以实现愿望?”
“那个星星一样的家伙也是生物吗?好像和茧女一个地方来的……”
“咱们的觉醒者应该没出事吧?”
议论飞过栅栏和树墙,有奇妙的光彩倒映在他们的眼珠上,但没有一个人往那变幻的光源处看上一眼。
一道正方形的光柱,贯穿天地,上没入穹云,下深入草坪。
分明如此醒目,可小区道路上来往的人,远处高楼阳台上掠过视线的眺望者,降落飞机的舷窗内举起手机拍摄夜晚中城市的人,都好像没看到这道光柱,仿佛它不在认知中。
光柱内的独栋房屋,同样不在认知之中。
这房屋与周边的独栋如出一辙,棕黄的外墙,橘色的屋顶,三层的高度,有后院和车库,看得出是成批建设。但有那么一瞬,又或者一直是?光柱之中是高耸的圆柱,三角式的门楣,古典雕花散发淡淡冷光,盘绕向上的无尽阶梯不知通往何处。
金银二色的八芒星标志,连接形成长串的花纹,点缀在这宏伟建筑的踢脚线和吊顶。而十六根古典圆柱环绕的中心,似乎应该摆放什么雕像再布置个喷泉的位置,只有一株看起来像玫瑰的灌木萎靡站立。
“天堂在天穹之上,神的居所更在天堂之上,”红皇帝低声念诵,然后勾起嘴角道,“年轻的我还在教廷背诵经典时,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日能抵达主的神国。”
“我们已经在神国住了很久,”茧女闻言认真思考,“现在才感慨会不会很奇怪?”
大概是遇刺沉睡又醒来见识过太多,红皇帝对茧女这句抬杠全不在意,继续感叹,“怎会?之前虽然也在神国,看起来却和民居无异。时至今日,神国才暴露出真实一角让我们看见……”
说到这里老人一顿,再次环顾左右,然后才慢慢说出会被他年轻时的同事,当异端抓捕他的言论。
“……比想象中简朴太多。”
“机群想要参与讨论,001说——简朴是因为这是废墟吧。”
高大而纤细的铁人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发声器震动与空气共鸣。
“简朴吗?”茧女则对贫富不太敏感,对装修好坏也同样。
作为王子出生,却成为身无外财的修士,最后建立起帝国的红皇帝,面对直话直说的人工心智之灵和几乎没过过好日子的年幼同僚,只能以沉默表达意见。
可惜老人沉默了,茧女还在看新鲜,人工心智之灵却不会给造物主留面子。
“资料库中关于神国的记载多出于艺术想象,但伽堂月世界的近代标准望星镜改良出后,有不少法师尝试观测过天中八芒星,气象条件好时,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繁复重叠的结构。如以当时留下的影像做对比,此刻,此地,仅有神国的一角而已。”
长篇大论地说完,铁人转动头部。
茧女站在红皇帝和铁人之间,在它说话到一半时就低下了头,垂落的银发下,眼睛瞪圆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眼圈泛红。
红皇帝向铁人投以谴责目光,于是铁人也沉默了。
如此气氛凝滞了片刻,茧女重新抬起头。
“……不管神国
是民居,还是废墟,豪华或简朴,都无所谓。”看起来年幼的小女孩双手合在胸口,虔诚地闭上眼,“神所在既是神国。”
红皇帝轻轻吐出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同样双手合在胸前,就如他年轻时无数次站立在神龛下一样。
唯有铁人向更高处昂起头,红发的天使之君刚才抱着残缺的八芒星踏上阶梯,神国中空间方位不像常世,他数步就带着八芒星消失在他们面前,要一直抬头看,才能注意到红发天使和八芒星会突然出现在某几级阶梯上,然后随着继续往上又消失在重叠的空间中。
铁人一直有数个感受器对准上方,而此刻它抬起头,是因为瑟芮法安再一次出现,八芒星却不在他怀中。
红发天使停下脚步。
铁人看到他在那里停驻良久,转身沿着阶梯返回向下。
当瑟芮法安重新回到这简陋的玫瑰花园中,即便没有脚步声,茧女和红皇帝也敏锐地睁开眼睛,探寻又期待地望向他。
“星天祂……”
“八芒星……”
“创造者的造物主……”
三个声音同时发问,又因为红发天使抬起手而停下。
“情况略有古怪,”瑟芮法安言简意赅道,“神不见了。”
*
勒壹是神的伪貌。
祂全无自觉地以人类的伪貌生活在这个宇宙,这颗星球。
祂残缺破损的神国仿照人类的居所,将一切真相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