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润快走两步,走到事发处的巷口就看见一辆黑色雪佛兰老爷车停街口,而车前翻倒了一辆黄包车,一个穿短打的汉子正从地上爬起来。
短打汉子一站起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赶紧低头哈腰对司机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汉子吓得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眼神惊恐地落在黄包车与汽车相撞的地方,那里被刮花了一片漆。就这么一片漆,就是卖了他也赔不起!
短打汉子拼命祈求对方不要注意到车的划痕,可这么大的痕迹怎么可能看不到,司机很快上前查看了划痕,对那汉子道:“这么大一块漆也不知道补上后还能不能看出来,要是能看出划痕,我们家先生还怎么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黄包车夫挺高大一个汉子,愣是吓得声音发颤,就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候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身材瘦削面容英俊的少年,少年清冷的声音虽不算响亮,却一下就让吵嚷的四周瞬间寂静下来。
“怎么回事?”
而此时挤上去前的沈诚润认出了少年,是叶懿。
“先生,咱们车前给撞了这么一大片漆,也不知道能不能补好了,我在和他谈赔偿,马上就好,你先回车里吧。”司机并不敢因为叶懿年纪小就敷衍他,反而态度很是恭敬,好像叶懿才是他的直属老板。
黄包车夫听见要赔偿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登时腿一软就直接给叶懿跪下,脑袋实实在在磕在地上,发出砰砰地响声,没两下就磕出血来。
“先生,好心的先生,求您大发慈悲,我上有白发老父老母要侍奉,下有三个孩子要照顾,我婆娘身体不好,正等着我拉车这点钱看看病吃药。我不是不赔,是真的赔不起……”
黄包车夫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他每日就赚那么一点点辛苦钱,怎么可能够赔偿这么贵的车子。
就算他愿意借钱,可他身边认识的都是他这样的穷人,哪里能借到。至于高利贷,他不敢,那些人的手段他见识过,根本不把人当人。
他家里还有十一二岁的姑娘,他知道很多人若是借高利贷还不上,那些人就会抓走他们女儿去还债,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抓走,哪里能有好去处?
黄包车夫不敢想下去,只能拼命磕头求汽车里的老爷大发慈悲,不叫他赔偿,尽管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叶懿走过去扶起黄包车夫,黄包车夫不敢起战战兢兢,满眼恳求地看着叶懿。
叶懿对身后司机道:“算了,咱们走吧。”
“先生,明明是他不看路横冲直撞出来,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况且这车还是您新买的,才坐了三次。”
叶懿的保镖兼助理武威看了眼腕上手表道:“先生铺子里还有急事等着处理,有这纠缠的功夫,先生早就解决了问题,都又能赚出一辆车钱来了。”
司机这么一想也是,更不敢耽误自家先生的事情,对那黄包车夫道:“算你运气好,遇上我们家先生心善,以后拉车看着点路,别毛毛躁躁的。”
“是,是,谢谢先生。”黄包车夫一个劲点头哈腰赔礼道歉,没想到这次这么轻易就被饶过,只觉菩萨保佑。
而这让沈诚润对叶懿的感官更上一层楼。听司机的叙述这件事情本是黄包车夫的错,这时候可没什么保护弱者的交通法规,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闹到最后黄包车夫少不了赔偿。然而叶懿却没让黄包车夫赔偿,该是想到黄包车夫的困境,很可能因为这么对他而言一点钱毁了一个家庭,一个女孩。然而说到底,赔偿是本份,不赔偿是情份。
“叶懿。”沈诚润鬼事神差上前出口叫住人。
叶懿正要钻进车里的动作一顿,转头看来,即便认出沈诚润这个同学叶懿表情依旧和刚才没什么区别,淡淡的。
叶懿对沈诚润微微颔首,目光随着沈诚润走近落在他手上拎着的板油上,实在是那板油没有油纸或者叶子包住太过显眼。
顿时沈诚润面露尴尬,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的恩人,还是他的债主,他上午还跟人说没钱还债,诅咒发誓一定会好好还钱。结果下午就被人撞见买了这么多肉,大吃大喝,这确实不太好。
沈诚润感觉双颊火辣辣地烧起来,解释道:“那个,那个我要用它做生意,并不是自家买回吃的。”
沈诚润不是对叶懿不信任,只是不好解释太详细,叶懿自然是看不上他这点小本生意,可是若是被旁边的人听到,万一有有心之人上了心,岂不节外生枝,生意还没做成,麻烦先找上门来。
叶懿并不在意,他依旧用他特有的似雪上之巅的清冷声音道:“没关系,你大病初愈合该补补。我这里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好的,再见,叶懿同学。”沈诚润不在意叶懿的冷淡,声音轻快地和人挥手道别。
车上武威道:“先生,刚才那人真是沈诚润,看着变化很大,似乎开朗不少,我还以为沈家遭遇那么大变故,昔日沈家这位小少爷会从此一蹶不振下去。”
虽说沈家就算从前巅峰时期的家财也不能与他家先生比拟,但是小富之家却还是有的。
沈诚润神色依旧淡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