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忠心中顿时电闪雷鸣。他不是什么骁勇无比的人,明明是仆人,跟着贾代善到军中之后,倒是贾代善领兵在前,赖忠只留在中军帐中帮贾代善料理一些私人杂事。
当然,赖忠在管理日常事务上还是有天赋的,所以贾母提拔赖忠做总管,贾代善没有异议。前提是赖忠做好分内的事。
而现在,赖忠显然犯了贾代善的忌讳。
赖忠是见过贾代善整顿军纪的手段的,若是有人犯了他的军纪,那军棍是实打实的打下去,时隔多年,赖忠回忆起来都心有余悸。
赖忠自问自己无论年纪还是身子骨,都受不了贾代善的责罚了。
赖忠不敢承认,狡辩道:“奴才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贾代善点头道:“极好。来人,叫林全来,将琏儿百日的账盘一盘。”
赖忠一听到百日宴的事,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疑惑老爷回京后从未过问中馈的事,如何要查这个,一边已经连忙磕头求饶:“老爷容我先去查一查琏少爷百日宴的账本,若是有哪个采办中饱私囊,我定不轻饶!”
贾代善并不再理会赖忠。
看在赖忠打小跟着自己的情分,贾代善不是没给赖忠机会,但是手握一方军权的一代名帅,岂容奴才将自己当傻子耍?
荣国府具体管理各宗事的管事多数让贾母换了自己的人,但账房总管林全倒是没换。
林全是先国公夫人掌家时就提拔上来的,老太太走后,自然就忠于贾代善。贾代善毕竟是一家之主,便是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平安州,府中重要位置也要留人。
很快,林全便带了账本来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贾代善。贾代善不惯做这个,只略翻了一翻,查了几个单价。便直接翻到总价去了。
“咱们家虽然不差银子,一个小儿百日宴花费近万两,是否过于铺张?”其实贾代善对于上等衣料、食材、瓷器等等的价格皆没有数,他唯一了解的便是军营的军饷。
一个上等兵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不过四十多两,一个卒子不过一两月银。近万的银子,可以够一支数百人的军队一年花销。
这还是平安州驻军,因贾代善治军严明,兵士们才能拿到这么多钱。有些地方驻军,因上面层层盘剥下来,是拿不到手这些的。
赖忠还试图垂死挣扎,忙磕了头。道:“琏少爷百日,太太吩咐不许简慢了,又因大奶奶病着。我拟了单子,但凡采买东西都用的最好的,报给主子准了,才吩咐采办买回来。这……实在是好东西本来就贵,又因咱们府上用量大,所以才花了这些银子。”
说完,赖忠又列举了几样用量大的东西的单价。
贾代善就直接将秦宵调查的单价扔给赖忠,赖忠拾起来只看一眼,便魂不附体。
贾代善语速很缓:“我瞧在你跟着我这么些年的份上,给足了你机会,可是你不知悔改。我不取你性命,将贪墨的钱财留下,你可以走了。”
主仆二人说到这里,贾母已经到了书房外,对侍立在外的侍卫怒吼:“我是堂堂国公夫人,你个狗材敢拦我?”
原来,是赖婆子得知赖忠被贾代善叫走之后,十分担心,便求到贾母面前。刚开始,贾母还觉得赖婆子胡思乱想。但打发了人到书房外瞧了几次,都没流出任何消息,贾母也慌了。
贾母在大格局上有所欠缺,但是在审美上有不错的天赋,就是到了后来林黛玉入京之后,还对荣国府鼎盛时期所得的上等衣料、器皿如数家珍。
一场百日宴花近万的银子,贾母自己估摸了一下也知道赖大等人得了好处,但是贾母没管。贾母觉得要让手底下人得点儿好处,这些人才会忠心。
谁知老爷回京,竟然管上这等小事。
贾代善知道贾母赶来了,却并未理会,也已经不理在地上哭求的赖忠。而是转而对林全道:“从母亲提拔你开始,你管了这许多年的账房,竟是越管越回去了,只见了对牌就支银子,你只要平时略留心一些,也能发现这些价格有误,罚你半年月银,你可服。”
林全其实有点冤枉,一个账房总管,只需要入库出库的账记录清楚,账上东西不会不翼而飞,便算尽到了职责。至于采办拿着对牌和来支银子,那是当家主子发了话,做奴才的难道还能管主子怎么花钱不成?
然而林全依旧跪在地上磕了头,老老实实的回话:“奴才谢主子恩典。”
贾代善点了点头,将赖忠采买的账单和秦宵查的价格都递给林全,“尽快算出这里头多花了多少银子。另外,这些年赖忠夫妻在府里得的赏钱,但凡上了账的也算出来。”
林全应是出去了。
等处置清楚,贾代善才从书房出来。贾母见了贾代善,立刻指着一直拦着她的侍卫道:“老爷,这两个狗奴才目无主子,若是不责罚,他日不得翻天。”
贾代善点了一下头:“做得好,每人赏一个月月钱。”
两人对贾代善谢恩,至始至终没看贾母一眼。
贾母气得心肝疼,见了贾代善的态度,却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跟在贾代善后头,回了荣禧堂。
林全的账目算得很快,不过次日便将账目算清楚了。光是价格最贵、用量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