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岛真桜!!!”
雪代有纪就连在场的赤司也不管了, 盯着真桜的目光有些癫狂。
真桜握住赤司的手被吓得一抖,然而紧接着,被赤司温暖宽厚的手紧紧回握。
仿佛有某种力量从掌心传递而来,一点一点抚平真桜心中的惊惶畏惧。
于是她又一字一顿地对雪代有纪说:
“您从为了钱丢下我和爸爸的那一天,我的生活其实就与您无关了。”真桜说得很慢, 但眼神却格外坚定, “我以前以为说不定有一天你还会回来, 我们一家人还会跟以前一样, 但我发现是我太蠢。”
赤司握紧了少女的手。
在这个瞬间,不只是她从他身上得到了勇气, 赤司也仿佛从她这种与长辈的抗争中得到了些许鼓舞。
“今后的我,要为自己而活。”
仿佛破茧而出的蝴蝶, 她在说出这句话之时,窗外阳光映照着她的侧脸, 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清透的眼眸一扫过去的怯懦,头一次如此坚定地望着她的母亲。
如果竭尽全力维持的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梦,那么, 就打碎这个虚假的梦境吧。
委屈求全得到的也只是这种劣等的亲情。
她想维系的东西, 早就不存在了。
“我们走吧。”
真桜拉着赤司,不去看雪代有纪因震惊和惊惶而扭曲的美丽面容。
这一次,她头也不回地抛弃了自己幼稚的梦。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穿过了大厅,一直走到室外无人的角落,真桜才松开赤司的手, 颓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的手还在发抖。
“阿征……我是不是……”
她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她害怕的都不是雪代有纪。
她害怕的是亲手将美好的回忆打碎。
赤司垂眸看着眼前因第一次反抗母亲而有些惊惶的少女,她好像刚刚挣脱华美笼子的鸟儿,想要振翅高飞,却不知道去向何处。
“不用担心。”赤司将神色茫然的少女拥入怀中,“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他做不到的事情,她替他做到了。
她的确是他的骄傲。
笼中的美丽鸟儿不足以令他沉沦,只有撕破鸟笼振翅高飞的那一刻,当漂亮的鸟羽覆盖上自由的光辉的——
那一瞬间。
赤司听见了自己被名为月岛真桜的锁链所囚禁的声音。
—
那次并不愉快的会面之后,令真桜意外的是,雪代有纪并没有再来找她。
听赤司的说法是,雪代有纪的夫家,川崎先生的集团资金周转不灵,就连雪代有纪的私产都被挪用,两人因此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真桜这边。
但想也知道,雪代有纪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真桜的。
“……算我求你了,真桜……现在就嫁给赤司少爷吧,只要你开口,他绝不会拒绝你的……你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会拒绝你的请求呢……”
那时的真桜只是看着满脸泪痕的雪代有纪,静静地递过一张纸。
“母亲,我们两人现在还是高中生。”
“那、那就先订婚……订婚也可以的……”雪代有纪抓住了真桜的手,那只永远戴着耀眼宝石的手光秃秃的,凉得像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拜托了……我必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一定会帮妈妈的对吧……妈妈知道,真桜你最听话了……”
她当然很听话。
父亲忙于工作不能时常照顾她的时候,母亲忙于社交和花天酒地的时候,她一直很听话。
家里破产后,她失去了最喜欢的玩偶和漂亮的衣服,她也从来没有哭闹过。
她甚至一遍遍的回溯时间,想要挽回父亲的破产,挽回破碎的家庭。
然后她又一次次的失败了。
她没有责怪过任何人。
但是她的听话懂事,她的不哭不闹,却并没有换来任何的温暖。
真桜安静地从雪代有纪的掌中抽出了她的手。
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也并非所有时候都如此的面目狰狞,在遥远的童年时代,衣食无忧的雪代有纪,也会在心情尚可的某个片刻,跟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将她抱在怀里,亲手给她梳头,给她带她喜欢的礼物。
但是这些温暖的、细碎的片段,在真桜日复一日的反复咀嚼、和雪代有纪越发贪婪的行为当中,早就失去了最后一点温度。
“您错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您的。”真桜看着痛哭流涕的母亲,唇边浮现一个怅然的笑,“真正属于您的东西,早就消失了。”
真桜不再眷恋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点微茫的光,当然,她知道母亲的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里永远属于雪代有纪。
但是她的生命中,还有更多比她更为重要的人。
“阿征?”
送走雪代有纪之后,真桜接到了赤司的电话。
“今晚吗?”收到了恋人的约会邀请,站在窗边的少女笑容甜甜,“好呀,我会按时到的。”
难得能从连轴转的日常中抽身,赤司带着真桜去了一家在大厦顶层的餐厅,那里的落地窗能俯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