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襄打了声漏风一般的口哨,只见后窗被从外面推开,翻进来两个侍官打扮的大汉。
“胳膊腿卸了,捆起来。”遥襄起身展了展衣摆,冲曹宇一努嘴。
那两个侍官打扮的大汉二话不说,立刻动手,咔嚓咔嚓两家将曹宇的手脚扭错位,捆人没绳子就把衣服撕了搓成一股代替绳子。
很快,曹宇被捆了个结实,而那两个大汉也衣衫褴褛,身上变得一条一条的,这样一来,藏衣服下面的匕首短刀就非常明显了。
遥襄慢慢侧过身,用警告的眼神瞥了小皇帝曹芳一眼,瑟瑟发抖的曹芳几乎要钻到桌案底下去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夏侯玄,在场的人当中也只有他有资格坐不住,一母同胞的兄长,在太后面前还是很有面子的。
夏侯玄弯腰将遥襄脱下来扔在地上的礼服外衫,拍了拍上面看不见的灰尘,双手捧着走到遥襄跟前,似乎想让遥襄把外衫穿上。
遥襄的脸上明确写着拒绝。
“太后安插了多少人手?”他低声问。
遥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两个。”其他的都在明面上,而现在明面上的人手都被挡在了曹宇的包围圈外。
夏侯玄瞪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那怎么办?”
眼下殿外、宫中,乃至整个洛阳城,到底被曹宇控制了几成,只有从这里走出去,与守宫门的曹训、曹彦兄弟相见才可得知。
但是怎么走出去呢?挟持曹宇,另其手下投鼠忌器,简单又安全,可是他们不能这么做。
许多事情是有红线的,红线不能碰。他们可以将曹宇挪到偏殿杀之,却不能挟持着鼻涕口水起飞的曹宇招摇过市,因为那是先帝亲口委任的辅政大臣,手握重兵的辅政大臣。
遥襄用一种“我对你很失望”的眼神看着夏侯玄,凉凉地反问:“哥哥说怎么办?”
夏侯玄吐出一口浊气,开始苦思对策。
“哥哥总是这样。”
夏侯玄愣住了,他一寸寸抬起眼眸,诧异地望着遥襄。
遥襄轻笑,低语的背后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意,“要我接受,只要接受了,连屎都是香的,反正不是哥哥吃。”
像方才她对曹宇做得那些事,本该由夏侯玄或曹爽动手才对,可是他们只坐在那儿动了两下嘴,最后干脆就不出声了。原来她这个妹妹哪怕成了听政的太后,也不值得哥哥们为她大动干戈。
连个外人都不如,司马昭还想着带她逃走,亲哥哥倒好,把她装车送进宫,正面说句话的勇气都不敢。
夏侯玄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听明白了,媛容怨他不作为,新账旧账一起翻,可现在哪里是理论这些恩怨的时候。
“小妹......”
遥襄突然探身靠近,夏侯玄顿时僵住。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调,“我入宫那天,哥哥高兴吗?”
夏侯玄此时的心情,羞愧与痛苦交织。
别人的感受,遥襄无意体会,“我封后那天,哥哥欢喜吗?”
她想表达的,并非“你们都亏欠我”,而是“我妥协的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以及“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夏侯玄深深地低下头,胸膛不断出现轻微的震颤,似乎有些崩溃。
遥襄忽然伸出没握剑的那只手,温柔地为夏侯玄整理衣襟和帽带,“哥哥留在这里照看皇上,好么?”
夏侯玄抬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问“那你呢”。
“顺便看管一下曹宇,好么?”
夏侯玄略作沉吟,便点头答应了。
遥襄弯起笑眼,“哥哥答应了,就得认真做事哦。”
虽然是两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要养成好习惯,像上回那样,半路跑去辽东找公孙渊玩泥巴,再有一次,她一定翻脸。
夏侯玄为了安抚看上去情绪有些不稳定的妹妹,他沉声保证道:“臣会留在这里照看皇上,反贼曹宇敢有异动,臣立刻诛杀他。”
这句话他没有避人,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就是在向遥襄表明,他是站在她这边的,不会有任何摇摆。
遥襄满意地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夏侯玄去找小皇帝玩。
她请几位重臣去偏殿暂避,曹爽坐在原位没动,司马懿起身欲走,却被叫住了。
“太尉留步。”遥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态度还是十分的强硬,“太尉是朝中元老,又是先帝委以重任的辅政大臣,本宫还需要太尉主持大局呢。”
说着,也不看司马懿是否真的留步,两步走到之前奉曹宇之命请她离席的侍官跟前。侍官跪在地上,见遥襄提剑向他走来,知道自己要被清算,一下瘫倒了。
利刃割开血管的声音,雪花喷洒向半空,侍官倒在血泊中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先回昭阳殿。”遥襄提着滴血的剑往外走,脚步轻盈。
按常理,曹宇的安排应该是只围不杀。所以,她先回昭阳殿带些人手,然后再去宫外与曹训等人接头。
她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曹爽和司马懿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很有自知之明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