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男人,抱着一盒骨灰痛哭流涕,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男人懦弱,反而更让人感受到男人对怀里意中人的深情真爱。
此刻梁三相公就是如此,他虽然哭的涕泪横流,全然失去了以往的风度,但是堂上却无一人讥笑,就连梁文远听了,也为之唏嘘不已,差点也感动流泪,甚至心里平添了那么一点怨恨乃至憎恶自己的父亲的情绪。
哭了半晌,梁三相公抹了一把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住情绪,却难以压抑内心多年的怨恨。
“我的好大哥,今日我之所以带小慈来到这里,为了什么不用我再多说吧?”
“你,你……要如何?咳咳……”梁大老爷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强忍着剧痛,费了很大力气,涨红了脸才憋出这句问话。
这句话是问的多余,确实多余。
梁三相公今日来自是要报仇的,父母之仇,夺爱之恨,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和梁府算个清清楚楚。
但是这句话又不多余,梁大老爷虽然此刻已经身不由己,但头脑依然清明。他要问的是,梁三相公还要做什么?
这次钱庄风波,若不是他梁三相公在背地里转走了钱庄流动的现银,怎么让自己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又怎么会被秦凌那丫头硬生生讹诈去两座酒楼?
还有,若不是他梁三相公私下协助着梁文远傻乎乎地把四大钱庄转入自己名下,又怎么会在履行赌约之时,眼睁睁看着秦凌趾高气扬的点名要拿走钱庄的股份!
仔细一想,这一来二去,梁三相公根本就是在帮秦凌这个丫头,活生生坑了自己,巧取强夺了自己一大半的家产啊!
这可都是他的命啊!
但是事已至此,梁三相公却没有罢手的意思,今日还抱着小慈的骨灰盒前来,难不成他真是来索命的?
梁大老爷的心口更加疼痛,呼吸越发困难,苍白的嘴唇开始微微泛出青紫色,额头上也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爹,我还是去给你请大夫吧!”眼见父亲神色萎靡,梁文远心里更加恐慌。
“哪里也不许去!”梁三相公高声喝止。
梁文远吓的一抖,竟然也不争辩,真的听话垂手立在一旁,放任不管了。
“我要如何?我要的就是你们梁家家财散尽,家破人亡!”说着,梁三相公轻柔的放下木盒,从怀里掏出一叠地契文书,走到梁大老爷面前。
“看见了吗?这全部都是这些年我经手的房产地契,包括这栋大宅的地契都在这里!”
“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地契你从何而来?”梁文远看到这些,心中一凛。
要知道梁三相公手里握的几乎就是梁家所有的房产地契,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都在父亲那里保管吗?怎么会跑到三叔手里呢?
“从何而来?自然是我经手接办的时候留下来的。这些都是正本,之前交给你父亲的都是仿拓本,也多亏他这么多年对我的信任,并没有仔细查验真伪。”
梁大老爷听到这,心中懊悔不已。
其实一开始,他也是提防梁三相公了,可是日子一久见他不争不抢,又是自己同胞兄弟,慢慢也就失去了戒心。
“这么多年,我替梁家也做了不少事情,况且我还是梁家三相公,而大哥你现在重病在身无力持家,那你说这些东西,是不是就应该归我了呢?”
“放屁……名字……我!”梁大老爷气的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地冒出这几个字。
“别急别急,大哥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懂?你说这些房契地契都还是你的名字,你要正式画押过到我名下,对不对?”梁三相公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朱砂印泥。
“文书我早就准备好了,知道大哥你现在连提笔签名的力气的都没有,所以我特意准备朱砂,你只需轻轻一按,这一切就结束了。”
说着话,梁三相公强行抓住梁大老爷的手,狠狠的按在印泥上。
“呜呜呜……”梁大老爷急的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不停瞅着梁文远,似乎希望他能站出来阻止梁三相公。
只可惜,怂包就是怂包,吃喝嫖赌样样在行的梁小公子,早就被发了狠的梁三相公震住了,只会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不知所措。
梁大老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梁三相公抓着自己的手在文书上按了下去。
一张,两张……按了足足有几十张……
看着文书上那些个格外醒目的大红指印,梁大老爷的心在滴血。
想起自己已经失去的酒楼和钱庄,如今再加上这些地契房契,可以说梁家的家产近乎散尽,现在所剩的也就还有划在梁文远名下的四家钱庄,而且还只有一半股份。
梁大老爷不由心中悲嚎,祖上辛苦几辈子攒下的基业全毁了,这是天要亡我啊!
“噗!”
毫无预兆的,梁大老爷突然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双腿一蹬,整个笔直笔直地挺了起来。
堂中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梁三相公上前一探,发现梁大老爷竟然已经断气了。
谁能想到,这堂堂永安府的首富,家财万贯,恶事做尽,最后竟然会散尽家财,就这样活活被气死了。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