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轻的肩上,眉眼微微低垂着,却是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直接让工人种吧。”容璟轻声说道。
原本的天元宗早已消亡,就算一切都依循旧例,也不再是从前的天元宗了,那又何必再纠结于此呢?
这样想着,容璟对接下来的天元宗的建设也没了之前那种一定要与曾经的天元宗竭尽相似的想法。
正像之前说的,人事更迭,世事变迁,就算新建的天元宗与曾经的天元宗一模一样,但等他走后,也终究是会变的。
倒不如是直接放开手,他心里仍记得曾经的天元宗、记得他的师门就足够了。
谢玄轻也并未追问到底,只听着容璟轻轻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轻声应道:“好。”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直到山上的山风开始肆虐,歪脖子桃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浇了他们一身,谢玄轻才蓦然回过神来。
将近凋谢的桃花早已褪去了明媚漂亮的颜色,变成了浅浅的粉白。
落到身上的时候,淡淡的粉色亲吻着银白的长发与黑色的西服,看起来既亲近,又静谧。
容璟指尖捻起一片落到了谢玄轻肩上的花瓣,微凉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上传来,下一秒又被山风卷到了远处。
“风大了。”谢玄轻的姿势明显变得更有保护性,将容璟的身体护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后轻声地询问道:“先生还要去看哪里么?”
当初的天元宗占地不算大,但也不小。他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不过是当初天元宗的大门的位置而已,更多的地方,还要继续往里走去。
容璟将被风吹起的银发攥在手中,听到谢玄轻的话,垂眸想了一会儿,就微微颔首,淡淡道:“去看看吧。”
谢玄轻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容璟在原地等他一会儿,然后自己就转身去车上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谢玄轻手上搭着一件外套,就直接大步走了回来。
将之前备好的外套给容璟披上,谢玄轻道:“走吧,先生。”
几百年过去,曾经的青石板路被泥土和植被所掩盖。
谢玄轻与容璟肩并肩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歪脖树的枝叶蔓延的方向往里走去。
之前谢氏设计部的人和工程部的人都来过这边实地采集过信息,所以小路上还留着一点痕迹。
谢玄轻与容璟顺着他们留下的痕迹,倒是将曾经的天元宗的大致范围都走过了一遍。
前院、后院。
前面的两个朝代抹去了很多东西,但也有不少东西无法被蛮力与时间抹除。
容璟之前还将自己的情绪尽皆收敛了起来,此时看着后院当中还能看出水井痕迹的一角,也不禁愣了下神。
谢玄轻俯身蹲下,指尖顺着之前不知道是设计部还是工程部的员工所留下的痕迹轻轻拨过那层松软的泥土,就触摸到了一阵冰凉的、坚硬的石头边缘。
沉吟了一会儿,他道:“我回去再问一下工程部那边,看看能不能将水井恢复原样。”
在说起这事的时候,他的神色看着比容璟还要认真一些,是在真心实意地想要为他的先生将曾经的天元宗恢复原样——哪怕到了最后,也只能恢复一个水井。
手指上沾着泥,谢玄轻随意地拍了几下,然后一张湿巾忽然从上而下递了下来。
“擦一下吧。”容璟的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最后落到了他的手指上,淡淡地说道。
谢玄轻与他对视了两秒,随后便微笑着接过湿巾,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污渍。
“谢谢先生。”谢玄轻低声道。
随后,他将用过的湿巾放回到包装袋内塞到了西服的口袋里,然后又轻轻抬起头神色肃然地看着容璟。
他本就生得俊美,此时山上毫无阻隔,明媚的阳光落到他冷峻的眉眼间,身后是如丝如缕的云雾。
竟是十足地吸引眼球。
容璟一看他这样的神色,眉头微微一动,亦是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不论是上一世的谢崇又或者是这一世的谢玄轻,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进退两难的事情,否则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肃然的神色。
下意识地放开了感知感觉着四周的气息,在察觉到四周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的时候,饶是容国师,眼底也不禁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难道是有什么他察觉不到的事情,反而被谢玄轻发现了么?
“先生。”谢玄轻看了容璟好一会儿,才沉着语气开口道。
容璟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亦是跟着微微垂眸,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在阳光下更如琉璃般澄澈绚丽。
“能拉我一把么?”谢家主的神色忽然软化了下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怜兮兮的,“我等了好一会儿,先生都没注意到。”
严阵以待的容国师容璟本人:“……”
他仔细地看了一眼谢玄轻的姿势,才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手,此时眼巴巴地盯着他,真像一只大狗一样寻求着主人的亲近与帮助。
只是当他的视线又落到对方那双纯黑色的宛如深潭般的眸子中时,那种亟待拯救的、带着一点儿刻意的可怜的气息便消散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