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骨验尸,是我朝仵作惯用的手法,选晴朗日子,将骸骨做上标记,标明这是何处的骸骨,挖地窖一个,以柴炭烧至地红,去火候,用酒与醋泼洒,趁热将骨放进去,盖上草盖,蒸骨一个时辰。”
婵夏认真解释。
众人听的似懂非懂。
“若遇阴天,便用煮骨法,炭火煮醋,多放盐,白梅与骨头一道煮,后用水洗,对着日头照,其伤痕自见。所以,那位小哥你说的,不是蒸骨验尸,是煮骨验尸。”
众人这才明白。
“我要说的是——各位在家煮骨头汤,若放些醋进去,食疗效果更甚,若有紫苏梅子放两个,也是极好的。”
众人皆沉默。
听她这么一说,好多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喝骨头汤了。
“所以,你是要煮骨还是蒸骨?”魏王迫不及待问。
“都不必。蒸骨也好,煮骨也好,都是为了让尸身上的伤痕显示出来,以此判断死亡原因,这幅死因已经很明确了,不需查验。”
她只是听到人家说“骨头汤”有感而发,认真地给大家解释下烹饪小技巧。
“死因明确?!”
众人抻着脖子遥遥地看着那一堆白骨,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这骨头好像有点黑啊?”不知是谁说了句。
“哎,你不知道,男人的骨头白,女人的骨头黑,我听仵作说过的。”
这段对话传入婵夏耳中。
“那位说的,对也不对。所为男子骨白女子骨黑,寻常骸骨只凭肉眼鉴别未必准确,要煮过断火比较,黑一些的便是女子,各位若是煮鸡便可以发现——”
彩凝一激灵。
夏姑娘这是祸害完骨头汤,又来祸害鸡?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以后还能否愉快吃肉?
“众所周知,鸡也分很多种,若是自家放养满山跑吃虫的鸡,那骨头便是细而硬发白,因为山上吃虫钙质充足,反之,圈养的鸡便是粗而软发黑的骨头。女子产子时,大量钙质流失,所以骨质较男子疏松,煮过后自然会黑些。”
钙质是什么众人都不知,只觉得她说的头头是道。
“当年我师傅为了教我这个,拿了两只鸡腿让我分辨,所以我记得格外深刻。”
彩凝闻言心中腹诽,少爷真是让她比较吗?
“我记得非常清晰,师父问我可曾领悟了什么?我说,跑山鸡的肉更香,炖蘑菇甚好,圈养肉嫩,炸制更香,师父当时的表情深感惊诧,可能也是没见过我这般悟性高强的女子。”
彩凝再腹诽,怕不是看她喜欢吃鸡腿,想要夏姑娘少吃些?寻常人听到这个谁还有胃口?
能从骨头的颜色联想到烹饪做法,少爷那深感诧异的神色,怕不是赞美吧...?
“骨头颜色若是不用煮便肉眼可见的黑,多数是中毒所致,所以死者并非死于摔伤,而是毒。这个,便是证据。”
婵夏掏出那张郡主手绘桃红生前表情图。
“正因中毒,所以桃红在生前有诸多反常举动,比如表情诡异,神色亢奋,最后甚至从楼上跳下来。”
众人看图,一片骇然,这图画得也太渗人了。
“可我怎么听说,中毒后,人的尸身长久不坏呢...”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婵夏朝着声音的方向看,是王府家丁那边传来的。
这时开口,多数是西跨院派过来的细作,想把案情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引导。
“请这位说话的小哥上前,就是你!”婵夏指了下。
被她点到名的那个哆哆嗦嗦地上前。
“小的家守着大山,听村里的老人们讲,误食毒草死亡的人,尸身不易腐坏,埋在地下,栩栩如生,犹如睡着一般。”
“哦,你们村里老人很懂么,既然你认为这并非中毒而死,便请你帮我把骸骨取出来,我来查她‘真正’的死因。”
婵夏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家丁瑟瑟发抖,额头有大颗的汗珠划过。
“天又不冷,你哆嗦什么?来,取啊!”婵夏突然提高音量。
她平时总是笑意盈盈,很少有这般严厉的时刻。
那家丁忽然站起身想跑。
彩凝手疾眼快,抽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家丁噗通跪下,面如土色。
这么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只听婵夏冷冷道:
“你既然不认为这是毒,为何不敢碰触?”
“小的自幼胆小,见不得这些骸骨...”
“哦,彩凝,把他眼睛蒙住,我不让你看便是。”
彩凝抽出布条蒙住家丁的眼,婵夏抓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走。
这家丁只觉得手掌被扣着,摸了块冷冰冰的骨头。
他发出一声惨叫,毫不犹豫地挣脱婵夏,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剑,朝着自己咽喉刺去。
那剑已经划破一点皮肤了,婵夏的针再慢一点,这人便是要自戕身亡了。
短剑落地,发出闷闷的声音。
那家丁瘫在地上,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婵夏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麻针制止了他的行为。
彩凝看家丁嘴动了下,一个箭步上前,扣住他的下颌,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