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暖阳洒在脸上, 痒痒的，很舒服。连日来下的雪，都有些微的融化。
小珍坐在校园里的休闲椅上, 看着对面树下没了鼻子的雪人发怔。
顾诚手里拿着几本专业书急匆匆地往老地方跑去。今天老师讲课太忘我，又忘了下课的时间。而他们这第一届大学生听得也是如痴如醉, 根本没去注意下课的铃声。
所以这次他迟到了, 不知道小珍等了多久了。
远远的，顾诚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那道身影。
“小珍，对不起, 我迟到了。”顾诚边调整气息边道歉。
“小珍？”顾诚看着小珍呆呆的，没反应, 轻轻地戳了她一下。
“啊？你来了。”小珍缓过神来, 轻笑道。
“刚才叫你没反应, 想什么呢？”顾诚自然地牵住小珍的手，十指交叉问道。
“没, 就坐着坐着就怔住了。”小珍感受着顾诚温暖的大手回道。
“对不起, 让你等这么久。你看你手都凉凉的。”顾诚心疼地搓着小珍的双手哈气道。
“别这样，让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小珍看了看周围不好意思道。
“哦。”顾诚乖巧地应了声, 不再哈气，但还是把小珍的双手紧紧地包住，不留一丝缝隙。
“走吧, 不然食堂都要没菜了。”小珍说道。
“嗯。小珍, 下次我要超过两分钟没来，你就不要等我了, 自己先去吃饭。”顾诚很舍不得地说道。
虽然他很想跟小珍一起吃午饭，但天冷，他怕小珍冷到饿到。
“说这话的时候, 麻烦收起一脸的舍不得。”小珍看着顾诚脸上纠结的表情，好笑道。
“唉，没办法。谁叫大家都是大忙人呢。只有礼拜三咱们才能在一起吃顿午饭。”顾诚叹气道。
“周末两天见面不算？”
“那好吧，以后周末就算了。”
“诶，别啊！”顾诚急急说道。
“平时见面时间都少了，周末再不能见见，杀了我吧……”顾诚委屈巴巴地说着。
“乖。”小珍拍拍顾诚的肩膀，一副老大姐的样儿说道。
顾诚瞬间被安抚了，低着头眼里都是笑地看着小珍。
小珍抬头看着顾诚傻傻的笑容，耳朵红红的不自在地往前快走几步。
真是的，臭小子长得那么好看干嘛……
顾诚长腿一迈就跟上小珍，两人并肩着往食堂走去。
雪地里留下两条长长的脚印，一大一小。
到了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小珍顾诚两人快速地点了两道菜，一道汤，几个馒头就开吃了。期间，顾诚的几个同学过来打了个招呼。
战斗似的解决了午饭，两人说了几句就分开了。实在是太忙了，两人的学业都是非常繁忙的。嗯，正确的说，应该是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是非常繁忙的。
1977年10月随着一声春雷般的高考公布，绝大多数心怀梦想抱负的青年男女用尽一切投入到这场改变命运的转折点中。
因为在京都，因为父辈的关系，小珍他们几个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迎接这场考试。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珍终于有一种另一只鞋子落地的感觉。同时她也终于不出所料地看到姐姐绝望的表情。
但出乎预料的是她没有想到姐姐极其快速地接受再次学习的深渊。
“妹妹，本来今天我要跟你说好消息的。一下子因为高考的冲击都忘了跟你说。”
“我怀孕了！刚检查出来不久。”
“有两个月了。”秀英说着就不自觉地摸着肚子。
而小珍从姐姐说她怀孕开始，就开始懵了。
“小珍啊，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爱学习。一看到书，头就大。”秀英说着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一种迷茫，害怕的神情。
“但，”秀英深呼一口气，“但，我现在却不得不去重新学习。”
“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因为。”
“因为我不想。”
“因为我不想像那夜阿姨那样，那样的不能自主，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差点就死掉。”秀英艰难地一口气说完深埋在心底多年的恐惧。
那一夜的大雨，那一夜的撕心裂肺，那一夜的无助害怕，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谁，包括她最敬爱的父亲。
她一直不懂得那种无助恐惧，即便她渐渐长大成人。
直到这次，她怀孕了，重新高考了，爱人问她要不要高考，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
那夜她在恐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