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讲解得津津有味,姜意眠不免跟着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还没回过神,砰的一声,她已经被撞倒在地,膝盖擦着地面滑出去一大截。
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撞她的那个人,同样捂着额头摔坐在地上。
一头略显毛躁的假发连着棒球帽滑落到腿边,瞬间暴露出对方一片秃然、宛如剥壳鸡蛋般光滑的脑袋。
“李婷婷?!”
社长大惊失色,下意识挡在自家社员身前。
谁料李婷婷一骨碌爬起来,连假发都没顾得上捡,竟然第一时间红着脸低头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男朋友正在比赛,我不小心睡过头了,所以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
乖乖,她道歉了?!
没有小题大做,没有哭喊打闹,这就道歉了?!拜托!这可是李婷婷耶!那个超难搞的真人野蛮女友好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诧异非常。
似乎没发现周围异样的眼神,李婷婷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双手合掌作恳求状:“同学,你还好吗?如果你不需要去医务室的话,能不能、让我先走?不好意思,我真的必须赶上比赛的。我是高二(7)班的李婷婷,之后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好吗?”
说完,她戴上帽子,匆匆而去。
全场迷之安静。
半晌,姜意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心想还得走一趟医务室,麻烦。
社长则摸着鼻子感慨,“我怎么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啊?”
*
下午五点,运动会彻底落下帷幕。
社团活动室里,陈嘉盼刚刚结束美好的一日体验活动,正悠然自得地趴在桌上,指使社长给她翻漫画看。
看上去心情挺好。
这画面,这场景。至此,这场姐弟会面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惜天不如人所愿。大家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另一位当事人——陈嘉禾——始终不曾露面。
六点半,陈嘉盼的身形开始变淡。
七点,她就像一张微粒组成的虚无图像,四肢面貌在他们面前缓慢而又清晰地逐一分解、消散。
“看来他不打算来,你们白忙活了。”
陈嘉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表情有点儿幸灾乐祸:“这可怪不到我身上啊。再说,无论陈嘉禾失忆还是和好,反正他都不记得了。经历误会之后全家人一起过上幸福美满好生活什么的,老经典HE结局了。又不妨碍你们,你们干嘛上赶着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喊陈嘉禾,一律连名带姓,摆明不太待见。
不像陈嘉禾一口一个姐姐,做梦都依恋至极。
搞不懂他们姐弟之间的复杂纠葛。A学姐只在乎自己被附身得值不值。因此提出:陈嘉禾不来,趁着陈嘉盼还没有彻底消失,他们应该带着她去找他。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
唯独陈嘉盼抵死不从。
人鬼争执之间,七点半,陈嘉盼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照目前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半个小时,她就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她还是坚持不去陈家。
“那你留信。”
学姐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 “不能握笔就用我的身体,没有力气附身就让他们代笔。随便什么方式,反正你必须跟陈嘉禾说清楚,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愿意见他。这样才算公平。”
——公平。
她所说的公平。究竟指的是交易本身,还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姐姐却失之交臂的陈嘉禾呢?
没人知道答案。
陈嘉盼收起笑脸,考虑良久。
终是再度附上学姐的身,接过纸笔,在开头一笔一画地写下四个字:
致陈嘉禾。
*
周末过后,又迎来万恶的星期一。
陈嘉禾上午请假,下午才来学校。
刚进教室,同桌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咬牙切齿道:“不够意思啊你,怎么要休学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不是老班上课的时候提了一嘴,我这当同桌的得猴年马月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事都传开了啊。
陈嘉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妈妈身体不好,我爸前两天才下定决心辞职。他说突然发现我们一家人以前相处的机会太少,都没有一起旅游过,所以……”
“可以啊,休学去旅游!怪不得星期五看你跟你爸妈还有老班在校门口聊了半天,敢情就为这事。真爽。”
同桌羡慕得不得了,又问:“下午课上完就走?你准备休多久啊?还回来么?”
“看情况吧,还不一定。”
陈嘉禾坐下来,低头往抽屉里一瞥,发现里头放着一份淡绿色的信封。
同桌:“哦,这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