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宁愿相信对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安德莉亚送他上了楼,还冲他飞了个眼波,似笑非笑,“小老鼠,想通了就来找我,嗯?”
“......”寇秋说,“再见。”
他进了门。
门外与门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将军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柔软的绢布,正擦拭着他的手-枪。黑漆漆的枪-管被擦拭的闪闪发亮,几乎能倒映出人影。寇秋也没有出声,悄悄进了房间,便乖乖去浴室洗漱。
半晌后,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脸。”
寇老干部一怔:“嗯?”
“脸,”男人如刀锋似的目光转移过来,直直地望进他眼里,“怎么了?”
“哦,”寇秋说,“伪装掉了,恐怕瞒不了了。”
他站在洗手台前,反反复复搓弄自己手上溅上的几滴苦根草的痕迹,却怎么也洗不掉。正在烦恼之际,身后男人的声音蓦地传来:“起码三天。”
系统:【???】
寇秋却诡异地听懂了,指着自己的手,“将军的意思是,这需要三天才能洗掉?”
系统:【......???】
这也能懂,这两人脑电波是长的异于常人么?
男人颔首,没有再说话。光和影在他的脸上以鼻梁分界,明与暗暧昧地在交界处消融。他抿紧了唇,神情冷淡,手指抚过枪上繁复的徽章,看了寇秋一会儿,随即沉默良久,翻身上床。
身为安眠药的寇秋也自觉地洗白白爬上床,开始每天一次的哄睡觉任务。他说:“将军今天想听什么?”
寇秋本来并没指望得到回答。可是过了几分钟后,他听到身畔的人简短道:“唱《离别之夜》吧。”
寇秋一怔。
他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首歌,这是曲唱给远征的军人的送别曲。曲调和缓而沉痛,满含着对亲人奔赴战场的祝福和期望。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唱出这脑海中存在的曲调,手也下意识轻轻拍打着身旁人的脊背。即使是睡着的,男人的手也始终紧紧抓着枪-支,眉头紧紧地绞在一处。
寇秋恍然想起,这个人,曾是无数次在边境处一举攻破敌军、守卫国土的英雄。他的名字也曾被沉甸甸缀在每一个普通人的胸口,他曾是整个帝国当之无愧的守护神。
打仗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乃至于他沉睡时也无法松手。
系统幽幽说:【咱们想点实际的吧。】
寇秋:【比如?】
系统说:【比如,明天你出这门之后,怎么能在保住自己清白的同时活着?】
寇秋:【......】
他静静看向天花板,由衷道:【我爱我的国家。】
实在不行,就把今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寇秋再出门时,门口便蹲了两个彪形大汉。瞧见他出来了,两人齐声吼道:“大人好!将军派我们来保护您!”
寇秋自此多了两个保镖,生活幸福指数一下子直线上升。
有了这两个人,狱里犯人哪怕对他再垂涎三尺,也不得不离得远了点;寇秋也不用再担忧食物的事,连菜色都丰富了,甚至连每天例行的劳作,这两人也都抢着帮他做了。进入这监狱以来,寇秋头一回尝到了抱住金大腿的好处。
一个字,那就是爽!
瑟尔对此倒是并未表达过多情绪,寇秋总觉得他似乎很是不满,瞧着这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可等他再看时,绿色眼睛的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寇秋的眼神无意中顺着他的动作滑动了下,随即瞳孔猛地缩了缩。
那手背光洁如玉,一点瑕疵也没有。
——昨天一同割苦根草时留下的痕迹,不见了。
他扭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在保镖的保护下吃晚餐时,他才状似不经意道:“昨天出了那么件事,撞翻了两个盆,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瑟尔嫌弃地瞪着盘子里的食物,气呼呼地费劲儿拿勺子把它戳开了。他听了寇秋的话,倒是抵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下。
“可能会吧......”他打了个哆嗦,像是怕的不行了,又向着寇秋这边靠过来,“啊,好可怕。”
寇秋笑了笑,没再接这话茬。他再次细细端详了眼碧瞳青年的脸,这才又往嘴中塞了一口食物。
“小歌总看着我做什么?”瑟尔笑嘻嘻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秀色可餐?”
寇老干部皱着眉头教育:“勤俭节约是......”
瑟尔眼疾手快将面包塞进他嘴里,随即弯弯眼睛,笑了笑,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天的饭菜数量再度减少,犯人中开始出现普遍伤亡。金发青年又换了个人腿上坐着,由着那男人摸着他的腿,神情淡漠地望着。餐厅的地上弥漫开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污秽,猩红惨白混做一堆,寇秋从这些东西旁边绕过,看着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处理掉这些垃圾,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别同情,”瑟尔说,“能进这七区里头的,不是死刑犯,就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他眼睛里头蓄着冷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