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画报的事情,王穗花还真不是完全在与年轻的特务连长开玩笑——在文城北郊张家大院缴获的、那一柳条箱的满铁映画的画报,王穗花进城的时候随身携带了其中的两本。不为别的,只因那两辆被国军溃兵兵痞打劫的日本人的卡车,太过蹊跷。
此刻见赵木头主动提起画报,她打趣奚落了几句,就打算起身去自己的行囊中把它们翻捡出来。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心头同时一凛,反应敏捷的特务连长转眼便扑到了屋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他马上看到刚才在院子里散步的电台台长老刘,正引着两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那竟是军统中尉方墨书和李彦。
王穗花也对两名部下的晚间突然造访大感意外,禁不住皱紧了眉头质问对方来意。而方墨书作出的解释则险些令她开口骂人——那居然是李彦要求方墨书带路、到这座礼士巷八号来认认门!
方墨书今天此前是陪着军统女少校一起寻租到这座宅院的,他也是杨柳巷一号院留守人员当中唯一知道这里的路径的。而晚饭刚过,李彦就逼着他带路到情报二组的新大本营去。他与李彦虽然同为中尉军衔,但王穗花临走前明确交代过,杨柳巷一号院这个联络点,由李彦负责指挥。所以对李提出的这一要求,惟有服从。
这时双方见了面,满脸堆笑的李彦丝毫不给女上司发怒的机会,直接将手中的一个大包裹掂了掂——那是他在王穗花带领特务连长和电台台长匆匆驾车离开后、又收拾出来的一批日常器皿用品,都是王穗花在杨柳巷一号院时用惯了的精细东西。
“组长,我听方大哥说,礼士巷这边的家私用具甚为简陋粗鄙,就捡了一些你手头可能急用的,先送过来。”一边说,李中尉一边就将那大包裹放到火炕上打开。
看到急火火追上门来的李彦,居然亮出了这么一堆劳什子器皿,气不打一处来的军统女少校当场发作起来:
“李中尉,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这边刚刚扎好新的大本营,正和赵连长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呢,你拿上这些不相干的花哨东西,急三火四地跑来做什么?想到过保密的规矩吗?你这么贸然闯过来,有没有人从杨柳巷一号院附近跟踪你?!”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电台台长老刘急忙表示,自己继续到院子里去放哨——今天下午扩建的院门,只砌好了泥瓦活计,预备装的两扇铁门要从城里的一家作坊订制,得一两天后才能安装到位。眼下院门是用一根粗壮的木方路障横在那里临时代替,很不安全。
老刘退出后,李彦倒是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态,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女上峰解释道:来的路上,他与方大哥极为小心,确信无人跟踪。况且,他不单单是为了送一些生活用品,作为一处重要联络点的负责人,他必须掌握情报二组新大本营的具体位置,所以登门是迟早的事情。还有,他必须知道军统山西站针对情报二组的最新指示,尤其是涉及与八路军徐旅支队敌工队合作的事宜、下一步究竟该怎样应对。
这一番说辞,可谓滴水不漏,合情合理。王穗花听了,也只能悻悻作罢。一旁的特务连长见态势有所缓和,当即招呼两名来访的军统中尉落座。
李彦趁势审视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开始频频摇头,称这里与杨柳巷一号院的条件相去甚远,应该在近日抓紧改善。
军统女少校不耐烦地表示没有必要,眼下情报二组在文城尚未度过危机,哪有精力专注于这等琐碎微末小事!
“不然、不然,”李彦偏偏不领情,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你要注意自己的掩护身份——来自太原的富华贸易公司,堂堂女经理住得如此寒碜,只怕日伪军警闯进来、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方墨书急忙点头表示赞同,赵木头倒是未置可否。
李彦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位中央军小老弟,联想起他与方墨书进院之际,自己的女上峰正和赵木头共处一室秉烛对谈,不禁醋意横生——这份妙不可言的差事,原本是属于他李彦的!想不到时过境迁,竟已物是人非。
“先别谈这个了——你们来了也好,咱们一起简单说说接下来的行动;”王穗花不容置疑地下着命令:“进驻这里以后,我已经让老刘发走了电文,向站长汇报请示。截至目前,山西站方面还没有回电。”
“刚才王少校正在和我商议,短期之内争取找机会,干掉文城侦缉队的队长孟龙生。”赵木头及时地发了言。
不料话音未落,李彦却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连摆手道:“组长,木头老弟,这件事只怕要缓一缓了——八路军徐旅支队敌工队的肖队长,头两天刚刚和我打过招呼,要我们暂时不要对孟龙生下手。”
“你说什么?!”军统女少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咆哮起来:“他有什么资格要我们不对那个汉奸队长下手?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除掉孟龙生的计划的?难道你竟敢把军统的行动方案擅自透露给八路军?!”
说到最后一句,王穗花严厉地用手拍了一
屋子里的气氛又变得异常紧张。
李彦急忙解释,正是这一次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