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本有余怒,听了萧煜解释倒更有些生气了:“照你这么说,他对朕步步紧逼恶事有意为之,也是有所谋算?他胆子倒真是不小了,连朕这个天子他都敢算计!”
“你才也说了,他放出传言,引得那几个郡王国公都跟着推波助澜,都来逼朕,如今又拿出这个奏章来,他头一个针对沈家,莫不是就想对沈家动手?可沈家与他家素无往来,又不曾——”
承圣帝生气,将心里的想法对着萧煜絮絮说了几句,他本想说沈家又不曾得罪过林家,可话还未说完,承圣帝便忽然想到,当初林鸿卸任,正是沈戍接替的大将军之职,后来收服岭南,也是沈戍做成的。
林涧如此针对沈家,莫不是就为了这个当年旧事?
承圣帝对上萧煜的眼眸,父子俩对视半晌,承圣帝心下忽然一沉,他想,莫非、莫非当年林鸿的腿伤,竟与沈家有关吗?
他本不愿意这样想,可偏偏就是这样想了,才得以顺畅的解释林涧素日来的所作所为和林家兄弟突然针对沈家的行为了。
承圣帝本生气林涼递奏章不挑时候,如今再想,恍然悟到,他们兄弟只怕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的。
萧煜一直在观察承圣帝的神情,见承圣帝神色稍霁,萧煜才抿唇唤他道:“父皇?”
见承圣帝望过来,萧煜才轻声道,“父皇,儿臣想,当年岭南之事,怕是要悄悄彻查了。”
承圣帝从萧煜手中将林涼的奏章拿过来,默默展开又瞧了一遍,眸中噙着的余怒渐渐消退,眸光重又冷静下来。
他道:“把这个奏章送到中书省去。说朕令都察院彻查,看看岭南将军有无这上头说的出格行径。”
“岭南之事,为免走漏风声,还是你暗中去查,但见任何疑点,随时都来报朕知道。”
萧煜一一应下,紧接着又问:“那,那些传言?”
承圣帝转回榻上坐下,闻言漫不经心道:“不必再理会。随他闹翻天去,你也不必管了。”
承圣帝做了决定,没有要让萧煜久留的意思,承圣帝也没打算在勤政殿久待,他打发萧煜出宫回府用晚膳,他则决定往余贵妃宫中去用晚膳。
父子俩一同出殿门,走过门廊快要分开的时候,承圣帝淡淡看了萧煜一眼,那一眼中含了几分凛冽冷意。
“小九,朕是天子,你将来也会是天子。”
承圣帝轻轻拍了拍萧煜的肩膀,浅淡冷漠的目光浮光掠影扫过这座宫城,“这天下之主,心里不止装着一人一家。看到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人事一家事。”
“云溪在背后做了这么些事情,既叫你查出来了,自然旁人也能查得出。他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又兼任太子少傅,是朝中最该做出百官表率的人,可他却做了这些不该做的事情。你顾念你们的情意不去追究,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朝中百官也不是聋子,他们能听能看能说,将来有人/弹劾云溪,拿出他违律的实证来,朕是要严惩的。”
“同样的,都察院调查沈峤,若无实证,林家老二也要担责,也是一样要受到惩处的。否则,若是轻纵,此风此例一开,朝中纲纪败坏,只怕好不容易严整些的风气,又要毁在他兄弟两个手里了。”
萧煜平白叫承圣帝这几句话说的心头酸涩:“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
承圣帝淡道:“你没错。你的天下同朕的天下不一样。朕将来交给你的天下,你可以用你的方法治理。但是朕现在的天下,只能这样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