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鸿在后头唤了她一声,母子俩一同转头,就见林鸿走了出来,正倚在门廊下望着母子两个牵唇微笑。
如今林鸿日常都会装上机括各处行走一番,坐轮椅的时候倒是少了许多,这会儿林鸿腿上机括尚未拆卸,见乔氏追出来,林鸿也跟着走了出来。
“夫人,让他去。玉儿那边不是打发紫鹃来问过两回么?她心里头惦记云溪,两个人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都是知礼的孩子,夫人也别这般严防死守了。”
当年旧事得以圆满解决,林鸿在得知承圣帝不是他腿伤之事的幕后指使时,心中骤然一松,便觉得在心头压了数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
他隐忍猜测数年,心中所受折磨还是不小的,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他心中对承圣帝再无芥蒂,君臣两个人关起门来深谈一番后,现在君臣间的感情比之从前更好了。
即便当年旧事仍有许多不明之处,水琛已死,再去追究他的责任也改变不了林鸿腿伤的事实,而北静郡王府与西宁郡王府只是被牵连其中,却还不曾找到水溶与沈戍参与过当年旧事的实证,但林鸿心头大石已落,如今倒是恢复了从前的性情,每日神色轻松,倒是越活越自在了。
林鸿都开了口,乔氏也不再步步紧逼,瞧着林涧走了,乔氏才走回林鸿身前。
林鸿牵着乔氏的手一同回屋,春风送来林鸿同乔氏的含笑低语。
“夫人当年与我定亲后,不还是悄悄见过两回么?这样的事情,夫人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我林家未过门的媳妇,将来的皖南侯夫人,谁敢背后多话议论?云溪前程远大,他又恶名在外,经过这几回,被他算计的人可不少,连圣上都同他合谋了,这都中,还有谁敢触他的霉头?”
“夫人也别恼。要是真有人议论,这人的下场想必也不会好的。何况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这些时日咱们瞧在眼里,他两个都是好孩子,发乎情止乎礼,夫人不用担心。”
乔氏哪会不知道这些呢?
她轻叹一声,也不怕林鸿恼她,直言道:“你就是武人心思浅,打仗就罢了,这些事情却从不细细去想。这数月以来的事情,哪一回不是都中传言纷纷,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咱们是经事了看破了,不将这些传言揣在心头放着。云溪更是横行无忌的性子,从不将这些传言放在眼中。”
“且不说他了,但说老大老二两个,还有盛氏颜氏,都是会开解自己的人。颜氏出身文官家中,可生就活泼性子,也是不将流言蜚语放在心里折磨自己的人。”
“但玉儿可不一样呀。齐老先生都说过了,她从前的病便是从这上头来的。如今好不容易略好些,可她这心思重的性子哪能一时半会儿就改掉呢?她是心思细腻的孩子,待人又是实心眼的好,我就怕有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叫她听到心里去了,怕她又为此添病。这孩子如今开朗了许多,麟台集的事情云溪办的极好,可这会儿正是事情刚出的时候,咱们家一个个都是油盐不进的,唯独这孩子娇弱些,那些人要是对她生了坏心,岂不是又是逼她伤心么?”
林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颇有些感同身受的道:“从前在荣国府的事情,是这孩子的心病。这心病还须心药医。越是不许人提,越是容易闷出病来。得许人提,让人提,人家提了还得不上心不生气才行。要不然,终究是个把柄。这把柄被人握住了,就会伤人的。”
乔氏冷哼道:“你说的倒轻巧。我们都巴不得人把这事儿都忘了,你还要许人提让人提,你是嫌玉儿身子好了便存心要糟蹋她是么!”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林鸿忙安抚乔氏,又道,“其实,夫人且想想,那日云溪出事,这孩子到了你我跟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着实叫人惊讶的。素日咱们都瞧她娇弱些,不免心中怜爱。可回想她那日的话,却也自有她的风骨。这孩子的胸襟端正开阔,心性更是坚韧。不至于被从前之事束缚了心性,我瞧她是能坦然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