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者已经不是活人(动物),可同时他们也不是鬼;虽然他们不需要饮食排泄,其他的生理需求也几乎没有,可他们却和蓝星上所有的生灵一样会呼吸、会说话,有一定的感情映射。
而此前经无数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是:不管是现实手段还是非现实手段,都无法做到让他们彻底消失。
因此,特殊组只能暂且将他们收容在地下掩所,以避免他们与更多人接触。
从道义上来说,三位复生者都是无辜受害之人:
沈晓月死于疾病;金毛犬死于车祸;丁雷算是他们中私德最差的一个,可他也没违法,他所遭受的一切都不是他该当承担的。
然而,相对于蓝星上的生灵而言,复生者们却是异类,不能也不容许存于现世。
科学院的几位生物学家倒是对他们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社会学者则对此十分不满,认为这触及到了人类的道德伦理,必须谨慎以对。
有关部门也很头痛,因为即便是暂且收容,所有与复生者产生交互的人——哪怕是修士——也是在潜移默化地受到神秘邪术的影响。
幸运的是,这个难题在今天终于得以解决。
专案组接到了金前辈的电话,通知他们准备最后的扫尾工作。
于是,宗政东与程北郭来到了这里。
事实上,除了他俩,包括宿家兄弟在内的其他组员,都做不到心无挂碍地亲眼看着复生人(犬)消失,尤其是不忍心面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沈晓月(作者按:并没有歧视狗狗的意思,狗狗很可爱是人类的朋友)。
也只有心如铁石的宗政氏,与看破时空的程氏,才能在这令人难以自处的情境下面不改色、心如止水。
“就算会呼吸、会说话、会笑会跳,他们也是死物。死生之界,不可逾越。”
宗政东目注着镜子后的丁雷,神情坚冷,山水写意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
宗政氏身具猛兽之力,血脉中便带着一丝残酷,其修炼功法亦多出于洪荒凶兽,主攻伐、好杀戮。故而莫说是眼前的丁雷了,就算是沈晓月当面,宗政东也不会有一丝迟疑。
当杀则杀、当断则断。此时的他,已然隐隐触到了一丝道心。
杀亦是道。
这世上大道三千,并无正邪之分,全在人心之善恶。
程北郭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将两条长腿架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道:“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明天我就得赶回无人区了,早完早了。”
他的语声极是淡然,虽没有宗政东的肃杀,可那种骨子里的冷漠,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氏的时空术力,是所有法术中最接近于天道的。也因此,程氏族人纵有热血,也绝不会消耗在无谓的生死之间。
“生死间有大恐怖”之说,程氏向来嗤之以鼻。
死亡,不过是生命被永远定格在了时空的一隅,某种意义而言,那其实也是一种永恒。
既是永恒,又何必强行追索?时间从不停止,我们都是时间里的过客。
若领悟不到这一层,则程氏功法便无从修起。而反过来说,凡修习此功法者,面对生死时则尽皆处之泰然,无所谓喜、无所谓忧,不过是寻常事罢了。
简短的对话过后,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特殊九组的两位组长一站一坐,注视着丁雷。
过了约有五分钟,程北郭倏地放下腿站了起来,宗政东则一步跨到了镜前。
丁雷正在消失。
不是整个人的虚化,而是从脚部开始一点一点地隐没,就好像有人拿了块巨形像皮擦,从下往上擦拭着他的躯体。
便在异状发生的同一时间,桌上的座机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击碎了房中的安静。
宗政东接起电话,很快报出了一串数字。
这是今天更新的调阅监控的密码。毕竟这里是军控区,保密条例极其严格,即便要调看即时监控,也需要一定的权限。
对方收到密码便挂断了电话,墙上的显示屏突然一亮,现出了另两个房间的情景。
沈晓月和金毛犬在各自的房间里,正与丁雷一样地消失着。
从下肢开始,一点点地变得透明,仿若融化在了空气里。
奇异的是,他们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沈晓月抱着一只大大的绒毛熊,苍白的小脸上挂着甜笑,奶声奶气地和大熊说着话,隐约能听出“妈妈”、“爸爸”、“回家”这样的词汇。
金毛犬乖乖地趴在房门口,脑袋朝向屋门的方向,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期盼,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去,一如他们也不曾发现自己死而复生。
家、亲人、恋人、怨恨或依恋,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便已消亡。
在这一刻死去的,是思念。
渐渐地,显示屏上再没了小女孩与金毛犬的身影,镜子后面的那个房间,也完全地空了下来。
宗政东目视着空落落的镜子,面无表情。
程北郭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安静得过了头,不由扭脸看他,旋即醒悟了过:“行,该我来汇报。”
说话间他单手抄着衣兜晃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