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朝宠妃,武贵妃要举办赏花宴自然是一呼百应,朝中命妇哪个会驳了她的面子呢!况且世人都知宫中尚有三位皇子不曾娶妻,王皇后所出的二皇子燕璟暂且不论,武贵妃既举办赏花宴说不得是给三皇子燕琅相看也是未尝可知,虽说不少人都觉得武贵妃心中已有中意的人选,毕竟那容家五娘子着实得她的偏爱,留给三皇子也不稀奇。
宫外宗妇命妇颇有些兴致勃勃,宫内贤妃亦是如此,虽说她膝下的四皇子燕玹年岁尚小,可若是有适合的小娘子早些订下亲事也是好的,她因出身不显,素来又不得圣人宠爱,虽得封妃位,却是因育有一子之故,故而在儿子亲事上也不敢指望圣人,只能自己仔细挑选,是以才对武贵妃举办的花宴谨慎待之。
武贵妃虽有意将妙卿留在京城,英国公府固然是一个稳妥的选择,可也不意味着她要一棵树上吊死,自然也想瞧瞧别家的儿郎可有出色的,若是有好的,弃了英国公府也不觉可惜。
“阿卿呢?”武贵妃扯了扯臂间艳色的轻罗披帛,问程姑姑。
程姑姑笑道:“五娘子怕酒器弄错,正带着宫人再检查一遍。”
武贵妃点点头:“她惯来细心又聪慧,什么事教上一遍便能上手。”
程姑姑不无赞同的道:“谁说不是呢!就拿今日的赏花宴来说,奴婢也不过是在旁提了几句,五娘子就办的妥妥当当,将来掌家必然也是个好手。”
听程姑姑赞许妙卿,武贵妃唇边不由露出笑意,端了宫人递上前来的茶抿了一口,笑道:“且别让她忙那些了,叫她赶紧梳妆打扮才好,免得叫人别人专美于前。”
程姑姑闻言不禁一笑:“瞧您这话说的,五娘子娇容艳色,谁又能越过她去。”她一边说,一边扶了武贵妃起身,托着她的手臂走出大殿。
殿外阳光正好,阳光透过斑斓的树影投下稀稀疏疏的光斑,武贵妃瞧着远处身段婀娜的少女眯了眯眼睛,不无得意的笑道:“到底是年少,才能衬得起这样娇嫩的颜色来,瞧着便让人心中欢喜。”
妙卿穿着鹅黄色宽袖短衫,下身是一条淡绿色曳地长裙,细绢薄而透,行动间灵动飘逸,她臂弯处搭着与裙子同色的披帛,披帛颜色娇嫩,在光点下折射出美丽的暗纹,极为华美。
武贵妃见她青丝半挽,只斜插了一支衔珠蝶形碧玉簪,衬得那张芙蓉面如白玉般洁白无瑕,虽娇嫩却略显素净,便与程姑姑道:“让人将那支红玉小凤衔珠步摇找出来。”
妙卿经由宫人提示才知武贵妃出了殿,她以手遮光,回了头,冲着妩媚冶艳的武贵妃展颜一笑,笑颜宛如花绽,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扭着柳条似的腰肢款款行来。
“姨母。”妙卿上前见了礼,玉音婉转流丽。
武贵妃携了她在身边,温声道:“一会你阿姐会随三嫂一道进宫,今日怕是也要将你带回府里,府里……”她话音儿顿了下,唇边笑意微敛,道:“怕是有些不安生,你且无需理会,过几日我在接你进宫来。”
妙卿微微一怔,不知武贵妃话中的不安生所指为何,只是她素来谨慎,知道不该问的话不问,故而便轻轻一点头,笑盈盈的道:“下次再进宫,我给姨母带永泰斋的蜜饯。”
武贵妃年少时嗜甜,最喜欢的便是老字号永泰斋的蜜饯果子,英国公府的人每每进宫都会给她带一些进来,只是味还是那个味,吃在武贵妃嘴里却再也不甜了,然而英国公府的人只当她还是当年的武家小娘子,却不想世间哪里有一成不变的事,有些人早已不在,有人的心也早就冷了。
武贵妃携了妙卿进了殿,宫人将红玉小凤衔珠步摇呈了上去,那凤凰雕琢的栩栩如生,口中衔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凤尾垂着三串米粒大小的白珍珠,错落有致,不说别的,单就凤凰口中衔着的那颗明珠就价值不菲。
“姨母。”
妙卿见武贵妃将步摇插入自己髻上,不由一怔,待想推辞,便听武贵妃道:“这上面的明珠是颜家二郎君当年特意为我寻来的,那时曾笑言若生了女儿便留与她做嫁妆,原以为只能是笑言了,谁知你母亲将你送到我身边来,倒没有让明珠蒙尘。”
武贵妃这话一出口,妙卿断然不好推辞了,她知晓武贵妃素来将她亲生女儿一样疼宠,此时将这珍贵之物给了自己,无疑是又一次表明自己的心迹。
“瞧瞧,多好看,京里这么多小娘子,可论姿色却没有一个人及得上我家阿卿。”武贵妃将妙卿发髻上的步摇正了正,又随手摘下自己鬓间的那朵绢花别在她发鬓处,笑道:“年纪小时若不打扮的鲜艳些,等到了我这个岁数便是想打扮也要顾虑是不是符合年龄身份了。”
武贵妃含笑看着妙卿,语气颇为感概,眼神中透着对往昔的追忆,她柔和的眼神太过复杂,让妙卿不由怔了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武贵妃似乎透过她在追忆故人一样。
“姨母。”妙卿有些不自在的抿了下唇瓣。
武贵妃手在妙卿的手背上轻轻一拍,笑道:“你阿姐她们也该到了,你到殿外迎迎她们吧!”
妙卿轻应一声,起了身,她行走间环佩未响,摇曳生姿,举手投足都带着独有的韵味,让武贵妃眼中渗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