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徐徐拉开帷幕,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润湿的泥土气味。
妙卿歪坐在马车中,半眯着眼养神,今儿天还未亮容府便将消息递出了城,容七郎昨夜子时三刻便走了,是以妙卿一行人不敢耽搁,因早早就动身之故,此时不免有些困倦,眼中噙了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驶进了城中,她娇躯软绵绵的伸展了开,一只娇嫩白皙的手搭在膝间,手指在膝头轻叩,击打出的节拍让容三娘心头狂跳,感到十分惶慌。
“阿卿。”容三娘细声细气的开了口,漂亮的杏核眼中难掩惊慌之色。
妙卿挪动着娇躯,使自己坐姿更舒服些,才笑盈盈的看向容三娘,温声道:“阿姐想说什么?”
容三娘红唇微颤,也不知是顾忌什么,声音又轻又细:“大伯母要过继子嗣这事你怎么看?”
容氏长房夫人杨氏生了两子三女,长子幼时不慎落水摔坏了脑子,与三岁孩童无异,虽娶了妻却也不过是养着一个闲人罢了,是以杨氏将幼子容七郎视作掌中宝,眼珠子一般珍贵,因在亲事上过于挑剔,以至于及冠后才订下了亲事,未婚妻是知府周大人府上的嫡长女,只等着来年四月将人迎娶进门,谁知如今竟出了这样的事,不用想也知杨氏必然疯魔,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她竟会提出过继一事,毕竟长房虽失了容七郎,可也有五个庶子在,哪里用过继子嗣延续血脉。
“这事也不知做不做准,大伯母便是有这个意思,可大伯父未必肯应允,阿姐别忘了,在祖父逝后次年二伯父便闹着分了家,大伯母不将暕堂兄他们视作子嗣,然而大伯父却是暕堂兄他们的亲生父亲,便是庶出又如何,身上流着的也是容家长房的血,换做谁会肯将幸苦打下的家业不给自己嫡亲的儿子,反而拱手侄儿的。”妙卿秀眉微微轻蹙,想了片刻后道。
容三娘抿了抿唇,一脸忧色:“大伯父若不曾松了口风,大伯母焉敢露出这样的话来,下人更是不敢随便传话的。”她轻轻咬着下唇,低声说:“要真过继,大伯母断然不会肯过继庶出的兄弟,必然要是嫡子的。”
妙卿轻轻挑眉,望了容三娘一眼,知她所忧。
“阿姐是怕大伯母想过继阿兄?”
容三娘轻轻点头,不无忧心的说道:“长房三房和咱们四房才是一脉,三房惯来是打理庶务,几个堂兄人才亦不出众,以大伯母的心气,怕是瞧不上眼,唯有咱们四房,是有三个嫡子的。”
妙卿轻蔑一笑,冷声道:“哪里来的三个嫡子,大哥是许氏为妾时所出,生五郎时虽已抬了许氏为妻,可哪里能比阿兄身份贵重。”说道这,她唇角轻轻一翘,道:“真要过继,也该是将大哥或五郎过继给大房,断然没有将四房嫡子过继出去的道理。”
“话是这样说,可就怕因这事要闹出事端来,母亲必然会趁此机会将阿兄推出去。”容三娘道,说道“母亲”二字时她顿了下。
妙卿轻轻哼了一声,冷笑道:“祖宗礼法摆在这,事事都由着她不成?以妾为妻已是叫人耻笑,父亲若是还由着许氏胡来,我倒要看看言官会不会参他个治家不严之过。”
她见容三娘脸上忧色甚重,额头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来,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阿姐也不必太过担心,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便是大伯母真想过继阿兄,难道暕堂兄他们会眼瞧着到手的东西溜走吗?到底是隔了房的堂兄弟,换做你我,也是不愿在他们手底下过活的,所以眼下该急的不是咱们,而是长房那些人。””
容三娘轻轻一叹,这话撂了不提,与妙卿说起了柳家来:“外祖家这回该是来人吊丧吧!也不知来的人是谁。”
妙卿看了容三娘一眼,眸子沉了下来,却用含笑的语气道:“虽说这几年和外祖家不大走动,可去年大舅舅来京,我听大舅母和外祖母说起四表哥正张罗亲事,大舅母很是中意她娘家的侄女。”
容三娘抿着唇,因这话脸色微白,低声道:“是吗?”
妙卿唇边笑意微敛,眉目沉郁,淡声道:“听说三舅母已经给阿姐相看人家了,是林尚书府上的四郎君。”她顿了下,唇边溢出一声轻叹:“林尚书官声甚佳,林夫人亦是颇有贤名,他家四郎君是个稳妥的,去年我曾与之有一面之缘,品貌极佳,阿姐若能成就这段姻缘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心安的。”
容三娘没有做声,只低下了头,眼皮微垂,遮住了泛红的眼睛。
马车不知不觉间已驶进了顺义巷,容府在顺义巷的宅子几乎占据了首尾一条街,以至于百姓提起顺义巷反倒都称为容家巷,自分家后,容老夫人跟着长子一处住,因分家不分居,宅院之间互相有通,兄弟依旧相互扶持,倒叫外人说不出不是来。
妙卿下了马车,便有一眉目和善的妇人带着人迎了上来,这妇人穿着麻服,福了福身,道:“两位娘子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已经备下了麻服,让两位娘子先回院子换了衣服在去给老夫人请安。”
妙卿点了点头,认出她是许氏身边的乔妈妈,便道:“劳母亲费心了。”
乔妈妈一边扶着人上了竹竿敞轿,一边道:“因事有匆忙,麻服都是赶制出来的,也不知合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