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笑道:“他还能有什么话?师姊也听到了,他只管骂我哩!兄友弟恭乃是孝悌之本,我被他骂了,还不能先跟他掰扯清楚么!”
虞颖苦挣不脱,又听他强词夺理,不由得动了真火,骂道:“掰扯清楚就掰扯清楚!任你这猴子奸猾似鬼,我难道就怕你么!便是去到师父跟前,我也有话说!”
黛玉见貌辨色,虽有心拉偏架,这会儿也不好再欺负老实人,真把他逼急,便柔声劝道:“虞师兄莫要心急,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伤了彼此和气?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不迟。若是师弟真有过错,我亲自代他向你赔罪,如何?”说着轻轻瞥了孙悟空一眼。
孙悟空只得悻悻松了手,又讪笑着替虞颖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示好,虞颖却哼了一声,拂开他的手,理都不理他。
黛玉随即请了虞颖分宾主落座,孙悟空十分知机,也亲手捧了茶上来,虞颖到底不是个厉害人,见状气已消了一半,然后向黛玉说起事情原委。
原来自黛玉闭关,孙悟空因为新学真经,常常去祖师那里听讲训,偶然被祖师见到他写字,当时便赞赏有加,说了好些勉励之语。
孙悟空喜上加喜,偏又无人分享,愈发心痒难耐,卖弄炫耀之心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从此练字便不局限于蕉叶,洞壁之间、房舍墙上,总是不难见到他挥毫书写的痕迹。虽是无伤大雅,但众人气笑之余,也着实觉得不堪其扰,最后还是祖师某日出游,在主洞大门边上也瞧见了字迹,向左右童子问知了此事,又唤了孙悟空前来,与他讲了好些道理,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只是安静了不多时,孙悟空又将兴趣转到了虞颖身上。他二人因教学之事颇有些来往,时日一久,孙悟空便知虞颖有个怪癖,喜欢专一练字到累了,然后大敞衣襟倒头小睡,以至于孙悟空一见他便觉手痒,总等着他熟睡之际,在他敞露的肚皮上写字。
虞颖烦不胜烦,索性裹紧了衣裳睡觉,没想到更激起孙悟空的好胜心,竟然变本加厉,趁他睡着后,悄悄剥了他衣裳,将字写到他背上,然后又无声无息替他穿回去。他本是个多汗的体质,结果汗濡墨迹,污透衣裳而不自知,因此被众人笑话了好几次。
他实在是无计可施,这才来寻黛玉,只盼她多加约束于孙悟空,便又诚恳道:“说起来这原是小事,但我也听人说过,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人莫作。我这个人虽然愚钝,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还请林师妹多加考虑才好。”
黛玉一开始还听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是孙悟空天性使然,到底无伤大雅,颇有些不以为意。直到听虞颖说出这番话,她才陡然惊醒,自己竟险些因爱偏私,犯下大错,顿时大为动容。便是孙悟空,一时间也是面色讪讪,心里老大的不自在。
黛玉因此敛容正色道:“昔日箕子叹象著,而知天下祸事将至。我却不知引以为鉴,因此疏于对师弟的教导,使他四处惹是生非,不敬师兄,这实在是我的过错啊!”当时便站起身拉来,向虞颖行礼赔罪,半点不似其余门人那般心高气傲。
虞颖吃了一惊,连忙跟着起身避开,心想:“这林师妹倒真有些君子之风,难怪连孙悟空这混世魔王也愿服她的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