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连消带打果然凑效,黄眉儿当即缓了脸色,又惊又喜,到底还有些不信,迟疑道:“姊姊,你真愿与我换?莫非你认得这是什么宝贝?”
黛玉莞尔一笑,道:“就是不认得,我也愿与你换。这一团就算抵账,你家中若是还有,我再拿银钱来换,如何?”
黄眉儿闻言,似乎却有些失望,踟蹰片刻,方才答道:“家中确实还有一些,既然姊姊喜欢,全部换去也是无妨。”仿佛还有点儿为难的样子。
一旁的店家真个是目瞪口呆,心中直呼老天不公,这等拿破烂还钱的好事竟没落到自己头上!他心中又羡又妒,禁不住急声劝道:“休要如此,这东西扔地上也无人捡,客人白白浪费银钱,当心家中长辈不喜!”
孙悟空早已听出黛玉话中另有隐情,因此一直忍住了没说话,这时见他竟拿话弹压黛玉,却由不得恼了,顿时翻脸喝道:“你这人怎地如此啰嗦!我姊姊做事,还用得着你来教?她换她的东西,你怎敢管她!正好现在吃饱喝足,这地方我们不待也罢!”又对黄眉儿道:“小孩儿,你家在哪里?快些领我们去你家换宝贝去吧!”
那店家吃他喝住,不敢再多话,黄眉儿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微笑点头,便起身领着两人出了茶棚,一路往山上走去。
约莫走了五六里路,渐渐没了人烟,树木草丛也密集起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就见山坡上搭了两间矮小的木屋,外面围了一圈篱笆,旁边有几亩菜畦,另一边还有个小水塘,周围长满了竹子,看上去颇有野趣。
黛玉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大有惊讶之意,轻声道:“此地山光秀丽,隔绝尘嚣,他这住处更是竹林掩映,布置得错落有致,清雅至极,不像寻常猎户人家,倒有些高人隐士的风范,真是奇怪。”
孙悟空却仿佛早有预料,半点不觉惊讶,笑道:“这小孩既然能拿出那等宝贝来,他那娘亲想必也不是普通妇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黛玉闻言,含笑瞟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竟认出那是宝贝了?”
孙悟空扮了个鬼脸,笑道:“它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分明是师姊认得,怎地到现在也不肯说么?”
黛玉微讶道:“我何时说过认得,我怎么不知道?”
孙悟空捂嘴偷笑,道:“师姊莫要哄我,我可不是那等拙夫蠢物!先前那小孩问师姊是否识得宝物来历,师姊只说就算不识得,也愿与他换,却没说真个不认得呀!旁人不知师姊为人,难道我也不知道么?想是师姊不愿打诳语,才设辞敷衍吧。”
黛玉抿嘴轻笑,道:“真是个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时黄眉儿已到了屋前,正要将柴门移开,本该听不见两人在后面低声笑语,偏偏他生具异禀,耳力非凡,竟然听了个真切,当下顾不得开门,立即折返回来,问黛玉道:“姊姊,你方才说认得我这宝贝,这话可是真的?”
黛玉原也不打算瞒他,现在见他突然发问,虽颇惊讶,仍是点头笑道:“不错,先前人多耳杂,不便说明。不过你这宝贝,我确实是知道一些来历的。”
黄眉儿从他娘手里得到这东西已有不短时间,也不知问过多少人,始终无人能说出个端地,这时终于从黛玉这里听到肯定答复,真个是喜出望外,忍不住伸手去抓她手臂,急声道:“姊姊真好,竟知道得这么多!还请姊姊快快说给我听吧!”
他这一下纯属情不自禁,事发突然,黛玉全无防备,险些被他抓个正着,还是孙悟空眼疾手快,一把捉住黄眉儿手腕,喝道:“你这小孩儿!说话就说话,抓我师姊做什么?你这么大力抓人,谁受得了?要是抓坏我师姊,便是你年纪小,我也饶不了你哩!”
黄眉儿这才回过神,慌忙道:“姊姊不要生气,这实是我娘交待给我的事情,我时时记在心里,生怕忘记,连觉也不敢睡,就怕梦见娘骂我不乖。我心里太急,好容易听姊姊说认得,一时高兴,忍不住力气大了些,姊姊千万不要怪我!”
他原是拙于言辞,这时实在情急,竟一下子说了好些话出来,言辞虽是天真,神态却又那么悲切,正投了黛玉的喜好,黛玉不仅不生气,更生出几分怜爱赞许,微笑道:“我并未怪你,你不要着急。且我虽略知些东西的来历,到底还需验证一番,不如进屋再说,如何?”
黄眉儿连忙应了,他虽是个直性子,却并不愚笨,刚一进门,便去翻找家中所藏的剩余丝线。黛玉便趁这片刻的间隙四下打量了几眼,见屋内陈设虽是简单,一应器具却都完备,摆放得也分外齐整,愈发觉得黄眉儿的娘不是常人,怕是奇士侠女一流的人物,只是不知她为何孀居在这举目无亲的乡野之地。
黛玉心中不免暗添几分疑惑,但她虽是好奇,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待黄眉儿过来,便将思绪收敛,接了东西仔细端详,发现比先前那团丝线还要来得干枯黯黄,不由得连声叹道:“可惜!可惜!”
黄眉儿听她这样一说,正要开口,孙悟空早已耐不住好奇心,更是凑上前来,就着黛玉的手上下瞧个不停,虽没看出什么,却忍不住拍腿大笑,道:“这究竟是个什么宝贝,怎地一个赛一个的寒碜?好姊姊,快别卖弄关子,赶紧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