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贾母那边的丫头逐院传话,说是老太太召大家过去。
昨夜听说贾元春病了,紫鹃便知今日有得忙,早早起了床,拍醒雪雁伺候黛玉,叫她将衣着搭得朴素些,连妆也不必化。
铜镜前,雪雁手上替黛玉梳着头,嘴上讨伐正在收拾出门的紫鹃:“眼见着姑娘的气色好了不少,正该好好梳妆打扮的,做什么要穿得这样暗淡。”
紫鹃没空给她解释,忙着找换洗好的手帕,没有刺绣的团扇等一应物件儿。
黛玉看向镜子里的雪雁,说道:“听话,这几日无事便不要出门了,看好院内的丫头们,特别是藕官,叫那小妮子安分些,别到处乱跑。”
“还有,让外间小厮们也放下手里活计,平时辛苦,趁这两天好好休息。”
紫鹃终于忙完,补充道:“我瞧着灵鼓儿还不错,是个机灵的,莫不如提拔他上来,外头小厮们叫他管着。”
黛玉想了想,点头道:“每月从我的私房钱里拿出一吊,便当作他的理事补贴。”
安排好一切,紫鹃陪着黛玉往贾母住处走去。
一进到屋里,只见里头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空气都凝住了,夫人们时不时用手帕点泪,偶尔传出几声低低的啜泣。
贾母见着黛玉进来,忙招呼到身边:“好孩子,过来。”
黛玉迎了上去,低低唤道:“外祖母。”
贾母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儿里,拍了拍,叹口气道:“昨夜宫里头内监来禀,说是元春病了。”
黛玉的眼泪落了下来:“贵妃姐姐前儿个还好好的,这是怎的了?”
贾母看向众人,道:“元春独自一人在深宫里过活,外头眼瞧着,都道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得我们自家人知道,她是多么的不容易。”
闻言,王夫人哭出了声,旁边的刑夫人忙劝道:“人吃五谷,哪能没个小病小痛。你莫伤心了,元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玉钏赶紧送上个手帕,王夫人接了来,将手里那条已被泪浸透的帕子交给玉钏,抹着眼泪道:“我命里带苦,好好的珠儿没了,元春如今又生了病,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做娘亲的,恨不能这般罪都遭在自个儿身上!”
几句话下来,屋里顿时一片呜呜咽咽,不绝于耳。见各人都在哭,紫鹃只好以帕遮眼,陪着假哭。
所幸丫鬟们都站在最外边,做做样子得了。
宝玉和黛玉各站在贾母的两侧,她暗暗从缝中看了眼宝玉,觉得这人真的呆,作为一个好大儿,母亲哭成这样,也不上前安慰两句。
慢慢的,宝钗的哭声愈发大起来,似悲伤过度。贾母不禁劝道:“好姑娘,再伤心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宝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近日是怎的,先是凤姐姐病了,吃药也不见好,元春姐姐又出这事,还有…还有……”
贾母问:“怎么了?”
宝钗抹泪道:“我母亲的病也一直拖着,不见好转。吃多少药,总说心口气闷,连喘气儿也觉着难受。”
紫鹃埋头听着,想起书里的时间线,薛蟠已经娶了河东狮夏金桂,将整个家里闹得鸡犬不宁,薛母也因此一病不起。
因着是别家的事,宝钗这话无人能接,只有贾母的身份还能委婉说上两句,便道:“你哥哥识人不明,如今闹成这样,姨太太受罪不轻。”
宝钗抽噎着道:“家里存着一摊子糊涂事,哥哥的意思便是想着花些时间,好生料理料理,只因我住在园里,又恐搅了姊妹们的清静。”
紫鹃心里暗想,虽然薛家的变故在书里的时间线没变,但宝钗这条时间线果然变了。本来在凤姐抄检大观园的第二天宝钗便搬了出去,没成想竟然挪到了这时候。
她突然觉得有了眉目,那便是只要涉及到黛玉命数的时间线,都会发生挪移。
比如她刚穿过来时,恰巧碰见迎春回家诉苦,又被孙绍祖接了回去,说明十二钗里的迎春时间线没变,正合在八十回处。
再比如薛蟠已经娶了妻,薛姨妈也因此病倒,时间线同样没变。
还有桃花社重建,那句著名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也出现了,这些都说明自己确实穿到了八十回处。
而与黛玉命数有关的时间线却发生了诸多变化。
宝钗自不必提,从书里那句“都道那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足以看出宝钗和黛玉命数的纠缠。
还有宝玉为晴雯死后作的《芙蓉女儿诔》,原书里出现的时间堪堪在近八十回处,却在她穿书后才作出来,也是因为晴雯和黛玉的关系一直被评为“晴为黛影”,因此晴雯的时间线发生变化。
除此之外,还有凤姐的病推后发作,疑似北静王插足进来,贾元春和王夫人明确站队,以及新人物顾山隐出现,这些人都与黛玉的命数息息相关。
眼下,贾元春病了,虽然她在原书里着墨一般,却推动着木石姻缘的结局,分量十足深重,她代表的是……
贾府。
不会有错,她的时间线,就是贾府的时间线!
想到这里,紫鹃觉得大厦危矣。
她细细思量着这些事,只听贾母忙对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