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上坐下,小红道:“我不敢出来太长时间,只长话短说。”
紫鹃郑重地点点头,听小红快语道:“因着琏二爷想带平儿去山庄这事,二奶奶同平儿闹了好一阵,一顿折腾下来,把她折磨得病了,站都站不稳。奶奶也病着,总得有人照顾罢,她之前的几个陪嫁丫鬟,如今也只剩平儿了,无人可用。于是我去照看了二奶奶几天,不然也进不到内室里去。”
“有天二奶奶大约病糊涂了,便叫我替她翻了个箱子出来。她自个儿病了没力气,拎不动,就叫我替她捧着,除了些许银钱以外,我瞧见了三个本子。”
“只是我不中用,自小没读过书,自姐姐嘱咐我后,便偷偷学了几个有关银钱的字,虽不会写,好歹认得出。二奶奶也是不识字的,不过会看账本。”
“我不敢仔细看,只瞧着里头有“一、二、三”这些字,还有“吊、钱、两”这类。二奶奶翻最后一个本子时,我瞧见里头有个‘玉’字。姐姐知道,我之前叫红玉,所以这个字是认得的,只是不敢肯定这就是私账本。”
听及此,紫鹃肯定道:“必然是私账本,可记往箱子的位置了?”
小红点点头。
紫鹃思索片刻,道:“若叫你把账本偷拿出来,指不定奶奶什么时候要看,要是不见了,以她的性子,全府的人恐怕都得脱层皮。”
小红咬牙道:“姐姐,我不怕!”
紫鹃:“现下还犯不着冒这样大的险,平儿是不是回去照顾她了?”
小红:“是,平儿不敢耽搁,病还没好全,就又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相机,没法将账本拍下来,小红也不识字,确实是个大问题。紫鹃生怕她冲动行事,好生劝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还不到时候。如今平儿日夜守在她屋,你但凡出现在内室,定会招来怀疑,此事先按下不动,恐折了你进去,明白么?”
小红犹豫了下,点点头。
紫鹃:“我让灵鼓儿叫了你来,一是为这事,二是突发一件急事,我想了很久,只你合适去办。”
小红问:“姐姐请说。”
紫鹃:“如今探春姑娘接了多少内眷的事务过去?”
小红想了想,道:“二奶奶只将园里的杂事交给她在管,荣国府里主子们的事务,还有全府的月例及生活开销,二奶奶把着没放。不过看这光景,她很难再起来了,只要老太太发句话,便不由得她了。”
紫鹃:“平儿平时照顾二奶奶,外头的事一般是谁在跑?”
小红:“我照顾二奶奶的几天挺用心,平儿通常叫我去办,大约也是领了她的意思。”
闻言,紫鹃问道:“二小姐迎春的事,你知道多少?”
小红有些惊诧:“怎的说起了二小姐?”
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本来此事也要交给小红去做,紫鹃没有太多隐瞒,道:“你我都在府里,外头无人照应行事,二小姐本身也是命苦,若能帮她一把,同时她也愿意帮我们做些事,自是好的。”
小红眼里满是兴奋,坐直了身体道:“二小姐回门一趟,昏迷不醒,请大夫的花销得从二奶奶这边经手,是我来回通传消息。不过老太太和二奶奶都给我警告了,不得将此事外传。”
紫鹃一个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为二小姐请个大夫都走公账,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相亲相爱一家人。”
小红狠狠点头,跟着讽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走公账都算她们慈悲了,哪舍得动自个儿的体己。”
两人一时无言,双双垂落眉眼,小红叹息了一声。
紫鹃拉回正题:“你能否有办法与二小姐说说话。”
小红想了想,道:“有。大夫看过她后,开了方子,出门抓药的小厮会拿上药材来院里找平儿对药钱,核实完,平儿得去通报账房记账,送药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一般会交给我来做。”
“过来前我就去送了药。不过只拿了三日的药量,二小姐不一定能见好。”
还有些话,小红没说出口,紫鹃却是清楚的。孙绍祖随时都有可能来接迎春回去,拿多了药,多费钱不说,又能讨什么好。
紫鹃:“若二小姐留在府里养病,你这三日,能不能去她那边?”
小红:“可以的,只要同平儿说一声,以奶奶的名义去看看二小姐如何了,也算是尽份心意,倒不难。”
紫鹃:“过去了,能否找到机会同她单独说话?”
小红半带嘲讽地道:“有几个真正关心已出嫁的女儿呢,不过明面上做做功夫,并不会时时待在她房里看着。”
闻言,紫鹃心里有了数,给小红说了她的计划。小红听得愈发激动,不住点头。
夜更深了,紫鹃与小红讲完,叩响院门三声。灵鼓儿打开外面的门,送小红出去,又去开了里头的锁,紫鹃与他低声道了谢,回了自己屋休息。
翌日,紫鹃难得补了个觉,起身去正厅时,黛玉已经在看书了,见她来了,忍不住打趣了几句。
春纤伺候黛玉喝了药,下去后,紫鹃对黛玉道:“姑娘,药量再减一半罢。”
黛玉:“我觉着自个儿的身体好了许多,或许可以不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