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小筑内。
“你师娘刚刚来过？”
“嗯，猫妖前辈来过，训了我一顿又走了。”
赵行云问：“怎么不叫师娘了？”
“她叫我改口的。”而且师父你确实不配。
赵诚月说的是前一句，赵行云却听到了他的后一句。
他闭了闭眼睛，自知威胁一个小崽子很幼稚，但还是忍不住威胁道：“她是我的妻子，就是你的师娘。你不叫她师娘，那自然也不是我的徒弟，我这就废了你一身功法，将你逐出师门，送你回村子里喂鱼！你信不信？”
赵诚月被他的爆发吓了一跳：自从拜师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父这样大发雷霆。
他对师娘的偏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赵诚月叹了口气，没再继续与他作对：“好吧，我以后仍叫她师娘。”
赵行云没有言语，脸上仍是一片气苦。赵诚月瞧着他的脸色，觉得师娘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这样的怨侣缠上。
师娘如此不幸，那英莲——
他原地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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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莲对自家灰猫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近日赵诚月的修炼似乎到了紧要关头，每次她做完功课、兴冲冲去找他的时候，他总是行色匆匆，同她说不了几句话。
他不光在忙着修炼，性子也像是慢慢变了，话没有以前那么多，变得更加沉默，又像是变得更加温柔。
这夜英莲照例同他一起躺在屋顶看星星，没有听见他往常必讲的关于二十八星宿的传说，便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道，“师兄，你最近话都好少，是不是修炼太累了？”
赵诚月微微摇了摇头。“四方星宿的故事你已经晓得不少，我以为你都不爱听了。”
“谁说的，我爱听着呢！”英莲恨不能在屋顶上跳起来：
“上次你说到西北幽天那个狼女的故事，我翻遍古籍也找不到，问如兰先生她也不知道，我可想知道她的结局了！她最后怎么样啦，那场大战她有赢过东南阳天的那只老鹰吗？”
赵诚月深深地看进她眼底，仿佛是在确认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真的需要他继续讲下去。
“那场大战是狼女赢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有一阵夜风吹来，他伸出手想围紧她的衣领，想了想又放下手，转而施了个诀。
“可是东南阳天的老鹰不是很厉害吗？”
“那只老鹰是很厉害。但狼女也不是吃素的，她速度更快，一下子就扑到老鹰身上，压住它的翅膀，叫它飞不起来……”
英莲很喜欢故事里的狼女，听到此处兴奋地使劲拍手。赵诚月忍不住也露出一个微笑，英莲看着他嘴边浅浅的弧度，却莫名觉察出他其实并不高兴。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微笑，道士哥哥以前不会这么笑的，他会嘲讽地冷笑、无语地哼笑、开心地大笑，但不会这么笑，英莲分辨得出来。
“怎么了，师兄？”她顿时从狼女大仇得报的故事中抽身问道。
赵诚月坚持说他没事，英莲还要再问，他却很快转移了话题：“二十八星宿的故事在《淮南·上古篇》里都有记载，你要看吗？我可以把整本书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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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到十岁，英莲只觉家里热闹了许多。
名冠阊门城的女先生在此教书，王家嬷嬷便总带着莲乡上门旁听，两人本就熟悉，课余还能一起用膳、小憩，日子十分快活。
除了莲乡之外，王家的小公子善乡也经常趁亲娘不注意偷溜过来，通过善乡，英莲又结识了在街头卖炸丸子的朱屠户家的一双儿女，分明叫做朱七、朱八。
朱家兄妹俩掏不起私塾钱，又听说如兰先生不在意有人旁听，便也过来一起同英莲上课。
甄老爷宅心仁厚，本想不要他们破费，但兄妹二人还是过意不去，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篮自家炸的肉丸子，于是读书声和炸肉丸的油焦香气每每一同飘满小院。
几人年龄相近，都过了分席的年纪，按礼本不应该在一起厮混。但如兰不管这个，甄士隐和封氏又不想拘着英莲，于是甄府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私塾，英莲被这些好友们簇拥着，与赵诚月相见的时间大大减少。
上次在屋顶上看星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且他近几年都没有翻墙来找她玩过，对此，英莲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想把师兄介绍给朋友们认识。
“听书里的圣贤教导，好孩子有好东西要先分享给其他人，就像孔融让梨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英莲偷偷问母亲：
“师兄那么好，但我就是不想让其他人跟他玩……说不清为什么，可我就是不想。阿娘，我是坏孩子吗？”
封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床头的灰猫先跳下来猛地摇摇头：“喵呜！”当然不是！坏的不是你，是那个小道士！
“你看，连娇娇都知道你不是坏孩子。”封氏被猫咪有点傻气的动作逗笑，手指轻柔地抚过女儿的头发，“我们英莲心肠是顶顶好的，不要乱想。”
“圣人书里让的是梨，又不是玩伴。你那小师兄也忙着清修，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