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舒弃了车驾,将平淮留在了宫墙外。
身后那道宫门离她愈来愈远,巍巍皇城,长长的宫道似乎走不到尽头。
无需人引路,朝宸宫她来往过数次,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陌生。
“叶公子。”高进候在书房外,稍稍一礼。
“我要见陛下。”
高进摇头,并不敢通传:“陛下尚在处理朝政,传令过不见人。”
“好。”
她立在书房外,看着浮云流转,安静等候。
随着天边光亮淡下去,心绪一点一点归于平静。直到暮色四合,帝王开恩召见。
“陛下何意?”
书房中,唯他们二人,她只向帝王问出了这一句。
御案后的君王不答反问:“朕记得,叶家有唤作叶瑜安的姑娘,不是么?”
帝王轻描淡写一语,欺君之罪尽显。
理智回笼,所有的愤懑与屈辱压下,叶瑾舒心底陷入一片冰寒。
“自然有。”她道。
像是早有预料她的答案,萧询淡淡道:“那便退下。”
会有“叶瑾舒”替她赴任,而留在宫中的,只能是叶瑜安。
“倘若,”叶瑾舒直视萧询的眼眸,最后道,“倘若陛下有朝一日厌烦,是否可以放臣出宫?”
有了名位,终身都要锁在这座皇城之中。
萧询居高临下,目光中带有怜悯:“怎么,瑜安已沦落到要等人厌弃?”
……
月挂中天,归云院内,第三次来的叶琦铭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忧心不已。
自从宫中出来,瑜安便将自己锁在了卧房中,晚膳半点未动。
平淮虽随她入宫,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琦铭询问无果,长叹了口气,还是留下一句话:“有何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他了解妹妹的脾性,瑜安此刻想要静一静,那便是谁也不想见。
他停了许久,正欲离开,身后的房门忽地打开。
迎着月光,女子一身樱粉色的裙裾,恍若仙子。
初次见到妹妹这般打扮,叶琦铭愣在了原地。
月色溶溶,院中一时寂静无声。
“二哥,好看么?”
许久,叶琦铭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自然好看。”
他的妹妹,是徐州城中最美的姑娘。
“进来坐罢。”
叶瑾舒转身回房,乌发挽成了女子发髻,斜斜簪着一枚粉玉钗。
她只会梳最简单的发式,清水芙蓉一般的面庞,无需过多雕饰。
“瑜安……”叶琦铭满心的担忧,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叶瑾舒自顾自道:“二哥不是想知道,那一年代郡之中,我是如何脱身的么?”她笑了笑,“我就是这样一身装扮,在萧询身边。”
无需更多的解释,她同萧询始于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
代郡新败,萧询以布防图诱她入城。自她进入代郡的那一刻,情势远比她预想得更加糟糕。
城中天罗地网,暗桩叛变。层层围捕之下,她无处容身,走投无路被逼隐入了邀月楼之中。
身后的追兵很快将这座青楼团团围困。
因她过去的救命之恩,邀月楼中的元娘甘冒极大的风险将她藏在了房中。
原先的乔装自然是不能再用,元娘取来衣裳为她改妆,先扮作青楼中人。
而后,元娘烧去了她来时的衣物,趁势在青楼后院放起一把火。
原本想她借乱局脱身,可萧询派来的三百暗卫及时赶到,令这座青楼的人插翅难逃。
步步危局,险象环生。叶琦铭听得心惊,偏偏叶瑾舒诉说着这段往事时,仿佛是局外人一般。
邀月楼本是官员私产,背后撑腰的正是朝廷选派来的那位梁大人。
代郡沦陷后,邀月楼明面上的主人早已逃离,只留下一个空壳。
这样的风月场所,本就有不少来历不明之人。更何况代郡因战事一片混乱,邀月楼中更涌入不少逃难的百姓。
叶瑾舒混在其中,借女子身份遮掩,混过了两轮搜查。
烧毁衣物的残片不多时被搜出,更加坐实了她在此处的证据。
她躲在二楼一角,看着亲自坐镇的北齐太子萧询,从对方眸中看到了势在必得。
元娘已帮她良多,她不愿再拖累她。
邀月楼中留着的一位管事很快被抓出,交出了现存的名录。所有留在邀月楼中的人一一对上,剩下如她这般没有身份籍贯的人,被集中圈在了大堂中。
暗卫的搜查盘问一次严苛过一次,排掉年岁完全不符之人,剩下的不过十二人。
萧询的目光环顾过众人,最终落在她身上。元娘为她寻来的这套衣裙轻薄,她掌心发凉。
“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
像是害怕似的,她回避了他的目光:“瑜安。”
听到此处,叶琦铭终是忍不住:“你怎么也不换个新名字?若是萧询知道叶家三公子的名字,该如何是好?”
叶瑾舒笑了笑:“他问得太突然,来不及想个新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询派人接管了邀月楼,时常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