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冯高长以为这次见面,辛姜肯定是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嘲讽他的落魄、他的自甘堕落,可没想到,竟然是他俯视辛姜。
物理意义上的俯视。
“出了一些意外。”辛姜淡淡道,并不欲与冯高长谈及腿的事情,“坐。”
一边的孔风见状,马上把凳子拿了过来。
辛姜见孔风已经把凳子放好,于是对孔风说道:“孔风,你出去一下吧。”
“哥——”孔风语气有些急,万一他不在,这个大个子欺负哥怎么办。
辛姜只是认真地看着孔风,语气坚定:“乖,出去。”
“好的。”孔风耷拉的脑袋,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冯高长一眼。
孔风离开后,画室里面再次陷入安静。
最终,是辛姜先开了口:“冯高长,听说你没有再画画了,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放弃曾经的梦想,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次见面,我这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哈。”
“辛姜啊辛姜,我还以为你变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样高高在上。”冯高长看着辛姜那平淡的面容,真是有些怀念他当初身败名裂时的样子啊:“可惜了,就算你现在过得再好,还不是顶着抄袭的名头。”
辛姜看向冯高长的眼睛:“你也觉得我抄袭么?”
冯高长避开辛姜的视线:“我觉不觉得又有什么用,重点是其他人怎么觉得。”
辛姜:“但我觉得很重要。”
辛姜:“你是我的好朋友。”
“哈!”
“真是该死啊。”
“你怎么现在还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冯高长用手背盖着自己的眼睛,这人可真是……
辛姜反问:“我们不是好朋友了么?我一直认为,画作是人真实一面的表达,你的画,我一直都记得。”
冯高长的声音嘶哑:“我已经画不出来了。”
辛姜问:“是因为当年的事么?对不起。”
“砰!”
旁边的笔筒被冯高长打落在地,人也来到了辛姜面前:“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
辛姜没有回答冯高长的问题,他仰着头看着眼睛通红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冯高长,仿佛这充满压力的俯视并不存在。
“哥!”外面贴着门在偷听里面动向的孔风有些焦急地想冲进去。
“你别进来。”辛姜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离开冯高长。
两人就这么定定地僵持着。
“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啊!”说出了这句话后的冯高长再次无力地坐了回去,低低地诉说起了当年的事情。
辛姜大四那年参加的比赛,冯高长也报名了,不过因为那时辛姜已经是吴道方的徒弟,平常都是在吴道方给弟子们安排的专属画室里面作画,不怎么能见到人,加上那时冯高长父亲被查出胃癌,冯高长大半时间都在医院里面,所以也没告诉辛姜。
冯高长家是单职工家庭,父亲在工厂是个小领导,母亲在家做家务,偶尔接一些外快,父亲的工资养活一家子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还可以。所以当年在父母知道冯高长对画画感兴趣的时候,家里也非常支持。
但父亲的病,让这个家庭一下就垮了。胃癌需要化疗,冯高长那时候只是一个大四学生,虽然在年级中,画技还可以,但出了校门,并没有多少人认。
冯高长当时找了不少平时看不起的代笔兼职,可是依旧是杯水车薪。
家里能借的亲戚,母亲都借光了,可费用还是不够,最终,冯高长决定厚着脸皮找辛姜帮忙,他知道辛姜家里条件还不错。
也是这一趟,让冯高长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那天冯高长找到了吴道方给弟子们的专属画室,辛姜和他说过自己在画室里的房间号,也给过自己一把备用钥匙,让他在学校没抢到画室时,可以随时这里。
当时冯高长还很年轻,有着那个年纪特有的自尊,认为找好朋友借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冯高长那天去画室的时候,一路都非常小心,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意图。
那天的画室非常安静,冯高长一路进去没有看到一个人,他本来都以为自己这一趟是要跑空了。结果到了辛姜的房间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
辛姜做事向来仔细,无论人是否在房间里面,都会把门关好。
冯高长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外面偷偷地往里面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经常哥哥长,哥哥短的吴千语,正一个人在辛姜的房间里面,用相机拍着辛姜的作品。
那幅作品正对着门的方向,是一幅人物画,画里的人物似悲悯、似高傲、似宽容、似嫉妒……多么复杂的情绪啊,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冯高长看到那画的第一眼就是:辛姜的水平又提高了。
然后就是:自己好像更难追上他了。
再之后,吴千语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冯高长,两人经过了一番对话,最后冯高长选择了当自己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