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枝踏入了一条四面纯白的通道。
说是四面,其实没有面。
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是纯白,唯有脚下向远处无限延伸的时间轴昭告了前方与后方。
她低头看了看轴线上的刻度,突发奇想,是不是可以从这里走回平安时代,去亲眼见证一下筑紫说的究竟是何事。
这么想着,礼枝开始向古代走去。
一步就是一年,起初她还数着刻度,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一年一年向前回溯,在视野的前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晴尘?”
有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和耳朵的背影,只能是他。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晴尘回过了头。
礼枝跑得太快,一时没能停住,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灵体比肉·体轻盈,因此碰撞并没有带来疼痛。
晴尘仰面倒在她身下,一头长发丝缎一般铺开在脑后,几乎和周遭的白融为一体。
放在之前,她一定会沉迷于欣赏这般人间无法遇见的美貌。
但今天她的心里在反复念着筑紫讲的话。
难道在过去,晴尘真的一个让人类差一点堕入恶鬼道的,“神”吗?
若是事实如此,那么每天在她身边的,始终保持着神秘笑容的这只狐狸,也曾危害过他人,做出过难以容忍的事。
会不会,在这千年的时光里,还有其他的,所谓的“被蛊惑的人”?
这么一瞬间,礼枝忽然觉得眼前的神,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背负着巨大秘密的陌生灵体。
连续多日,她都靠着脑补,自以为算是在试图接近这个神。
思绪乱飞了片刻,礼枝将它们收拢,爬起来,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
晴尘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说:“看来是有人不好好睡觉,偷跑出来了。”
礼枝反驳:“睡觉到一半不可以醒吗?”
晴尘拽住了灵体的胳膊:“那么就请回去继续睡觉。”
礼枝在原地犹豫了。
就是这一个犹豫,让晴尘没能拉住她。
在这万分之一秒之间,她下定了决心要回到过去,没错,就是脚下的1017年。
虽然不知道这一年究竟是不是筑紫所说的事件发生的时间,但晴尘在这里停留过,那么一定能找到点什么。
眼前的画面开始加速旋转。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呼啸着在耳边,将晴尘的声音和身影都隔绝了在外。
晴尘反扑回来想要将她拉出时间扭曲的洪流,但伸出手去,只是穿过了由无数色块拼接凝成的墙,无法触碰到在螺旋中央站立的礼枝。
隔着气墙上细微的缝隙,她看见晴尘的嘴唇在动。
唇形似乎是:“a ya e”。
如同含了胭脂的薄唇,在吐露三个字的韵律。
礼枝。
那一秒她产生了一丝异样的错觉,好像突然又听见了晴尘清晰的声音穿透了风声。
礼枝几乎想要伸出手去回应逐渐模糊的晴尘。
但太晚了。
扭曲的色块逐渐形成完整的画面,在嘈杂的风声中,晴尘完全消失在了视线里。
四周静止了下来。
礼枝无意识地按着心口。
是灵体所以没有心跳,但为什么会觉得胸口涌出了热意。
她定定地站了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集中精神环顾四周。
这里正值夜晚,樱花在长街的两侧安静地飘零。
是个春日。
暖风吹拂而过,街道上空无一人。
礼枝沿着长街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又想起刚才,她为何差一点就要抬手,反握住晴尘的手。
没准,就是晴尘在蛊惑她呢?
都说了名字就是世界上最短的咒,晴尘知晓她的真实姓名,在这过程中施加一些别的力量,就能将她束缚其中。
她沉思着信马由缰一通乱走,忽发觉自己被一块巨大的阴影笼罩。
礼枝抬起了头。
眼前伫立着的是一座山头。上方竖着鸟居,挂着“稻荷神社”的牌匾。
“你是谁?”
寂静中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女生的问话。
声音柔软,听着非常可爱。
礼枝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披十二单和服的女生正在对着她微笑。
虽然是端丽的微笑,但把礼枝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的皮肤颜色很不正常。
古代由于照明条件有限,外加房檐低矮,采光不理想。为了能让旁人看清自己的脸,涂白的妆容就流行开来。
后来,公卿贵族为了显示自己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低贱农民身份不同,男男女女都将自己涂得贼白,以彰显高贵的出身。
所以礼枝对肤色的容忍度非常高。
然而,这个女生的脸并不是传统的白,而是在白里透着青和灰,在月色下乍一看,格外瘆人。
但那女子显然没有恶意,一直在耐心地等着礼枝回话。
礼枝稍微放松了下来,仔细打量着她。
这个女生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不过,对于古人来说,这个年纪也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