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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偏有意(二)(1 / 3)

此时夜渐深,人语歇,西窗斜月。

四周万籁俱寂,唯余风害怕冬末侵人肌骨的薄寒,偷钻进暖室时与窗纸发出的沙沙争吵。

沈知寒静静看着谢无救,与他对视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像现在这样,根本不能明白谢无救的阴晴不定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

他像只性情乖戾孤僻的野兽,想让你亲眼看着他舔舐伤口,懂得他所有的痛苦挣扎,却又怕你离他太近,真的看清他的心。

沈知寒不明白。

过了许久谢无救才开口回答。他捏着钗子的手指不可自控地不断摩挲着。

“谢清夷给你的?”谢无救举起钗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钗上流苏响动时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可他的声音却低沉又暗哑,像藏着许多晦涩难言的情绪,那些被打碎的言语被顺着喉管生生吞下,到最后连刺目的血光都看不见了。

沈知寒皱眉,点了点头。

“你同谢太妃的关系很不好吗?”

“也没有。”

“她那样的人,会与谁关系不好呢?”

“只是…..”谢无救顿了顿,淡淡地说道。

“我讨厌她而已。”

沈知寒心头一紧,她忽然想到前夜,在听到周必安的故事时,谢无救露出的神情。

如今他这样的回答,似乎隐约地印证了沈知寒的一些猜测。无救必安或许真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巧合。

谢无救把凝在金钗上的目光移开,他看向沈知寒,只消一眼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想。

谢无救散漫随意地坐到桌边,给两个人各自斟了一杯酒。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饶有兴味地问着沈知寒:“沈指挥使似乎对我们姐弟的关系很感兴趣。”

沈知寒坦率地点了点头。

“你对我的过去了若指掌,可我却丝毫也不了解你。”

“好奇心人皆有之,只是若那对你来说是段痛苦的回忆。那么不告诉我也可以。”

谢无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你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纵然语气轻松,故作明快,但是谢无救身上的悲伤却像浓到就算是滴进活水中,也化不开的墨般。

他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杯盏中芳香醉人的酒液,仿佛想要让这股醇厚在自己的舌根多流转一会,好消去即使尽力遏制,却仍旧不断翻涌起的苦涩。

“只不过和那个小鬼不同的是。”

“我出生的时候,去世的人是父亲。”

“所以恨毒了我的人,是我的母亲。”

“她有多爱谢清夷,就有多恨我。”

他平静地讲述着,被自己的至亲刻骨地憎恨着的幼年光景。没有哭诉没有怨毒,甚至不是为了讨任何人可怜。只是单纯地在讲述着一个过了很久的故事。

“我只见过两次这根钗子,父亲死后,家里一直非常困顿。”

“连母亲每每思念父亲,用来扎我的都是用来挽头的木簪而已。”

“后来年运不好,家里快吃不上饭的时候,我曾想偷偷将它卖了,换些银钱。”

“被母亲发现后,她用这支钗子扎进我指尖。我求饶了很久也没有用,直至两只手每一根手指都被扎遍了她才停下。”

“这就是我看见这根钗子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沈知寒只觉得呼吸都快滞涩了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那谢太妃知道吗?”

谢无救冷哼了一声:“她才不知道。”

“母亲勒令我不许找她告状,不许在她面前哭。”

“所以我总是千方百计地去搪塞她,将这些伤口都归罪于自己的不小心。”

“谢清夷就是那样享受着无知的幸福,理所应当地被爱着。”

谢无救轻描淡写地将这些字字泣血的过去化作游离在他身侧的浮云,看似只是过眼而已,但他孤身站在烟雾里,却也被模糊到看不真切。

此时连风都怯怯得停住了作祟的脚步声,不敢发出声响。

沈知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能宽慰这样的切肤之痛。于是只能坐到他的对面。

同样举起了酒杯,对着谢无救握在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当啷一声轻响,便都尽在不言中了。

谢无救眸光中的情绪闪烁变换,他弯了弯唇笑着看向沈知寒:“这就是知寒与我的交杯酒吗。”

“算是吧。”

“可我怎么觉得这不算呢。”

谢无救站起,将身体倾向沈知寒。

“应该这样才对。”

他持着酒杯从沈知寒支起的臂弯中穿过,绕了一个圈,然后递到自己的唇边。

酒液顺着他绯红的唇瓣和洁白的齿缝滑进喉间,被酝酿得更为醉人醇美。

沈知寒愣了愣,谢无救细密的眼睫毛颤动着,宛若振翅欲飞的蝶翼,美丽、纤薄却又有让人触之惊心的力量。

她弯了弯手腕,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然后在谢无救更为错愕的目光中,缓缓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一声脆响,银质的酒杯掉在木桌上,干净清利的声音陡然将逐渐升温的暧昧氛围振散。

沈知寒勾了勾唇,她站起身,走向床边。

她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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