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惊讶于医生先生的举动,他被拉到了巷子里。被突然盖上大衣的他有些糊涂,但很快就理解了。此时他的身份已经与往日不同,如果说之前是手上沾染鲜血的港口黑手党现役人员的话,那么现在就是被高价悬赏的人头一颗。那些暗中窥伺的家伙们会利用一切可用的镜头,从而来获得那高昂的足以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一辈子生活的金钱。
那三十亿不是日元,可是美元啊。
敦感到好羞愧,这中羞愧如同毒蛇一般攀上了他的肚子,然后在胸腹口狠狠地咬伤一口。里面的内脏都被毒蛇腐蚀了,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知道他有着一堆腐烂的内里。自己明明被追捕着,却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会被他人发现的地方。他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代表。
之前落在他身上的那件大衣突然有了无比沉重的分量,敦慢吞吞地将衣服拿了下来,递给息见子。在与对饭的双手相接触的时候,他触电似地逃开了。他害怕自己手上那过于冰冷的温度让对方察觉到,所以都不敢让自己的手指在对方手心中停留上过于久的时间。
息见子的手指缩了一下,她不想让对方摸到她流汗的手掌。她当时的确是不知道自己走入了杀手的圈子里的,她只是有那么一中轻微的感觉。那中感觉如同灵感,天旋的灵感挂在脑门跟前,告诉她:前方有危险。她是带着“自己可能会死”这样的想法走进那条道路的,但同时,她又相信自己不会死。
总有人会保护她。
息见子曾经与敦那么预定过。
“保护我。”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在电影院,或许在还要早的地方。但无论是在哪里,他们都是约定过的,而且恰好的是,他们两个都是守信的人。
还有,在以前的时候,那位善良的医生曾经对息见子说:“活下去。”
活下去可以是一句普通的话语,也可以是一句承诺,也可以是一句“诅咒”。为了谁,或是为了你自己……活下去。
那位医师先生到来的时候,他只是对着黑暗之中说了一声“去死”,那血洗了整个神社的咒灵-化身玉藻前就死去了,什么都不剩下了。息见子想,医师说不定有着言灵的能力,言灵是能让说出的话语成为真实的能力。
“去死”既然能够成真,那么“活下去”说不定有同样的魔力。
这是息见子的想法。
想来想去,她终究还是一个没用的人。在从敦的手中接过那件大衣之后,息见子将它揽在肩膀上。她明明就是有意来找敦的,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件事情也是为了引出会保护她的敦,但是此时的息见子还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死”这件事情。她微微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从头脑里甩了出去,暗色的头发此时显得有些软塌塌的了。
息见子问:“你这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她猜测着对方在没有保护的前提下尽往一些偏僻的地方钻,但是到底如何,她也不是很清楚。脑补得过头了不好,想得太轻也不好。
敦的眼睛动了动,他支支吾吾着,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叙述了一遍。他讲的内容与镜花所说的东西几乎一致,但是敦说话的时候,隐去了很多惨烈的部分。然后,他用平常的话语将这几天来的经历包装成了一次离家出走般的奇遇,带进了一些笨蛋杀手,一些路过了他却没有发现他的傻瓜黑道们。结束了这些之后,敦又补充了一句真情实意的话。
“是我连累了镜花。”他将那些,或者那个针对这泉镜花而来的杀手也算在了自己的责任之上。
息见子沉下了脸,她想要得到的回答并非这一个。在意识到这位医生先生的脸色并算不上是“被解答了”的好的时候,他听到了近乎训斥般的话语。
“这件事情我已经从小镜花……泉镜花,”息见子一不留心说出了那个可爱的昵称,她很快地替换了用词,继续板着脸问道:“我刚才是在问你,你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我不要听你包装过的话语。”
医生先生紧紧抿起来的嘴唇上泛着一中缺少血色的白,这与敦的唇色相接近。
敦一时语塞。
然后,他就开始说他这几天“留宿”过的地方。
不需要证件只要给了钱就能住的黑旅馆,阴暗的搭了棚屋的小巷,废弃的建筑工地,假期中的偏僻校园……一切阴暗阴森的地方,只要不是会被其他人轻易发现的地方,他都来回转悠过。
这对于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地方,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敦在过去曾经在更加恶劣的地方呆过。每当被这中潜意识支配的时候,敦总是会想起那个不似梦的梦境之中所看见的悬挂着一轮诡异的蓝色月亮的孤儿院。
息见子依旧是抿着嘴巴看着他,这让敦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大人们的心思又让人猜不透,神秘莫测,就连那位房东太太都说城里的大人们有着各中各样的诡异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但是下一秒息见子却“哦”了一声,说她知道了。
因为并没有被责骂,医生先生也没有露出什么责备生气的表情来了,敦便大着胆子问:“医生先生这几天又怎么样呢?”
息见子真想告诉对方她这几天的生活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