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特意去的大医院,医生说真是个男孩,可惜了。”
“爸妈都伤心啊,过了好几年才决定再要,因为那算命的看起来还挺准,说男就是男。”
“结果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下一胎,妈一点家务都不干,最后生下来居然是个你!”
同样的话,说第二遍,还是一样伤人,尤佳妍十二岁的时候,没想到同样的真相再听一遍,还能让她在这么多年后的一个普通夜晚想起来时心脏抽疼。
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是由阮欣复述的。
是她妈妈亲口对她说的,是看起来好脾气的,会对她温柔,对她表示亏欠又内疚的妈妈说的。
说她之前那个夭折的哥哥多可怜,说医生做完手术后还给她看了一眼,千真万确证实真是男孩。
“本来如果有他的话,应该就没有你了。”
尤佳妍在那时候能肯定自己的脑子是非常清晰的,因为她一瞬间就听懂了话语里的含义。
十二岁,她已经有了脾气。
她冷静到几乎带着戾气,挑着眼睛盯着阮欣,一字一句问:“那么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说什么呢?想说我该背负上这条人命么?”
“是我的错,抢了他的机会?”
“还是我命硬,克死了他?”
“可惜了,你刚才说名字都取好了是吗,叫家耀,结果生了个我,只能取个佳妍。”
“我听爸爸说,看在我小时候粉雕玉琢的,本来想把我送人,后来决定这样的好品相还是卖了。”
她扯着嘴角笑,越笑越夸张,挑着眉问:“价格没谈好?怎么被外婆抢去养了?这不是真变成赔钱货了吗?”
她说着冷硬尖锐的话,表情讽刺,眼泪却像是失禁了一样流了满脸。
太不够帅气了,那时候她还没学会如何在吵架时自己忍住不哭。
不过没关系,因为在之后,她再也不在这种时候掉眼泪了,她能顶着一张冷漠的脸先把对方说哭,因为没有什么会比童年更心如刀割。
她的日记本扉页上,一直留着一句摘抄:
【女性如果执着于被爱,过于渴望被认可,那无论她享有何种能力和资源,都很难救她于现实的困境。】
尤佳妍不知道将日记本的这一页看了多少遍,一遍比一遍心如止水。
是啊,没关系的。
不被爱本就是世间常态。
何必强求。
她会是最爱的自己的那个人,她要三倍、四倍、百倍千倍地爱自己,弥补所谓的缺失和空白。
她会终生与自己谈恋爱,把自己放在一切的首位。
……
尤佳妍醒来时,发觉手上原本捧着的书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她正紧紧攥着一只手。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是乍醒后短暂的迷蒙。
她微微偏过头,看到宋词斜坐在床边,床垫微微凹下,他就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正对着电脑看满屏密密麻麻的字符。
他只有一只手够呛搁在键盘上,另一只手以一种非常容易手麻的姿势搭在被子上,由着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
她抓住他的力道才稍稍松了些,他立即警敏地望过来。
“你……”尤佳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点沙,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你好像做噩梦了。”宋词柔声回答,将备在床头柜的水递给她。
他在她杯子里留了小半杯凉开水,旁边还放着一小壶烧开的滚水,掺了一下,随时可以喝到水温适宜的温开水。
尤佳妍一小口一小口,将一杯温水喝完,觉得自己的肠胃都活了过来。
“几点了?”
他瞥了一眼电脑:“一点五十。”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才将杯子放下,就被人接了过去。
“说好要给你揉揉太阳穴的。”宋词专注地注视着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她似的。
“我进来前敲了门的,你含含糊糊地应了我一声。”
尤佳妍搜罗了一下记忆,眼皮子打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那怎么不叫醒我?”她也低声问。
宋词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最后一盏夜灯也关掉了。
房间内立刻阒暗一片,电脑屏幕上那一点光成了最后的朝雾。
“你现在不是醒了吗?”他的声音像是含在唇齿间,又像糖丝一样从喉咙口滑出来。
尤佳妍动也不动,只模糊感觉到有人动作轻缓地走到床边,而后男人的手指带着明显的热意按在她太阳穴上,非常舒服。
他身上明明是熟悉的乌木天竺葵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不轻不重按在太阳穴上的两只手却是柑橘味,而且非常浓郁,好像是长时间涂了后久未冲洗留下的气息。
尤佳妍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人怎么还用她的沐浴露呢。
太放松神经了,方才被噩梦惊醒的急促心跳慢慢平复,困意再度袭来,她的脑袋越来越歪,像一只努力攀爬井壁却身不由己地往下掉的蜗牛。
他见她这样歪着身体不舒服,一只手从她身后和靠垫中间穿过去,贴着她的后背想要将垫子拿开。
夏日清凉,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