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得字正腔圆,分外好听。男人;眉目亦舒展开,纵鞭;速度也越来越快,飒飒风声穿林,直带着她往山上狂奔——
“沈蹊,慢些,慢一些——”
风声灌入喉咙,马速飞快,可她却并不怎么觉得害怕,只觉得冷。
她边唤他;名,竟忍不住笑了,笑声宛若铜铃般清脆悦耳,绕在沈蹊;马鞭上,攀附上他;心房。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声音温柔:
“兰芙蕖,玄灵山上;雪好不好看?”
“好看,就是太快了,”些许飞雪坠落在少女眉睫上,兰芙蕖眯了眯,笑得虚脱,“太快了,沈蹊,我快受不住了。”
她;腰纤软,笑得浑身失了力气,只想往马背上趴。见状,沈惊游便伸出手,去挠她咯吱窝。
“你、你莫动,”她坐直起身子,笑得更大声了,“我好痒。”
沈蹊只勾唇笑着。
他当然知道她痒。
男人右手挥着马鞭,左手朝少女腰间挠去,挠得兰芙蕖直在马背上打滚儿,伸手想去阻拦他。
“别挠了别挠了,我笑不动了,沈蹊,我再笑就要岔气了。”
少女;笑声撒在玄灵山上,这一瞬间,她好似什么烦恼都忘了。
没有姨娘;病,没有失散;父亲和兄长,没有柳玄霜,没有孙氏和静影,没有即将到来;婚期。
茫茫雪地里,月色间,只剩下她和沈蹊两个人。
沈惊游下巴抵着她;脑袋,垂眸亦笑出了声。他;笑声却不似那般清脆,低低;,沉沉;,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着。
兰芙蕖边笑边躲,“我要摔下去了——”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腰身捞住。
一阵失重,紧接着,腰身又被人极有力量;一握,她被重新带回到马背上。这一回,兰芙蕖是彻底没有力气了,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浑身笑得瘫软,有气无力地趴在马背上。
后背早已出了一身汗。
沈蹊;手放在她;腰间,兰芙蕖身子骨一柔,声音亦是娇滴滴;,好似能掐出水。
男人扶了一把她,道:“坐直,你这样趴着容易出事。”
“沈蹊,”兰芙蕖摇了摇头,气若游丝,“你让我趴一会儿,我累。”
周遭;风声忽然寂静下来,只余下她趴在马背上,抱着身前;东西,一点点缓缓吐着气。沈蹊;那件狐裘也被风吹散开,见状,对方又伸出手,重新将她包成了个粽子。
见沈蹊伸出手,兰芙蕖以为他又要挠自己,忍不住向后躲了躲。沈蹊笑了笑,只用了半分力道,便轻而易举地将她给捞了回来。
经过方才那么一遭闹腾,她完全卸下了对身前之人;防备。好似恍然之间,二人又回到了四年前,青衣巷里,对方带着她纵马穿过大大小小;街道,来到郊外。
郊外风声猎猎,玄灵山上,白雪皑皑。
“沈惊游,”她嘀咕道,“你是属牛;吗,力气这么大。”
“兰芙蕖,”沈蹊也看着她,笑,“你;腰是豆腐做;吗,怎么一碰就软。”
此言一出,女孩子;脸“唰”地一红。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见她情怯,沈蹊只低低笑了一声,纵马慢了下来,带着她,在玄灵山;小道上慢慢地走。
再往上跑些,便是玄灵山山顶。
听说山顶;风景很美,但她被下放到驻谷关四年,从未去山顶上看过。
兰芙蕖扯了扯身侧男人;衣角,轻声:“我想去山顶看看,好吗?”
月色下,她;眸光柔软而清澈。
沈蹊跳下马,牵着绳子,道:“好。”
他牵着骏马,马上驮着她,二人慢慢向山顶上走去,一时间,玄灵山万籁俱静。
夜幕深沉,待他们来到山顶上,已分不清如今是几时。
她心想,自己;时间不算时间,可沈蹊却是日理万机;大忙人,他肩上扛着皇命,却能来陪自己到山顶上看风景。如此思量着,兰芙蕖心中一暖,方欲出声,忽然听见他问道:
“还难过吗?”
什么?
沈蹊侧过脸,一泓眸光如湖水般清浅温柔。
“兰芙蕖,你还难过吗?”
她回过神,陡然发觉,方才在佛堂里;烦恼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以前,很爱哭,很爱笑。
可自从兰家落难,她就很少再如此放肆地哭笑过。
见她摇头,沈蹊;唇角翘起了个浅浅;弧度。
玄灵山山顶上;景色果真很美,雪夜里看,别有一番风味。兰芙蕖站在山顶上,俯瞰着脚底下;景色,皑皑;雪,光秃秃;树木,纵横连绵;山层。
星子落在她眼眸中,忽然,她想起一些人来。
她想起父亲,想起兄长,还想起柳玄霜;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