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比一般人要黑一些,这反而衬得他眼神干净清澈。便是这般明澈;眼眸,与他这一身污秽格格不入,也愈发让她心疼。
她忍不住伸出手,将男人;发往耳后别。
夜光里,月色下。
露出这样一张,熟悉又陌生;脸。
他;三庭五眼长得标致而正气,英眉入鬓,双唇饱满。相较而言,沈蹊;凤眸狭长,唇也生得有些薄,这使得他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散漫与轻佻。
正在出神,兰旭将头扭开。
声音很轻:“莫看了,脏。”
“不脏。”
她赶忙道,“兄长,你如今宿在何处,我扶着你过去我带你去上药,再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
“不必了。”
兰旭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憔悴,“我住;地方……不干净;,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诚然。
他这四年,在北疆混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体弱,在战场上立不了功勋,甚至连提兵器都有些费劲。久而久之,便受到其他士卒;排挤与欺凌。
他骂不过、也打不过那些粗人。
言罢,他便欲往回走。
兰芙蕖紧紧攥着他;胳膊,不让他走。
看着兰旭身上;伤,她心疼得几乎要哭出来。
“兄长,我很想你,姨娘和姐姐也很想你,我带你回军帐看二姐好不好。你身上这么多伤,一定要上药;,等到伤口发炎、溃烂就不好了。”
她;眼眶红红;,“我这里有金疮药,还有些温补;补品,兄长,你不要不认我,我是你;小妹,是你最疼爱;三妹。你是我;兄长,我不可能不管你;,我带你去疗伤,好不好?”
正说着,冷风一吹,兰芙蕖;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她哭起来时,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极低;呜咽,像猫一样。少女;脸颊被冷风吹得红红;,眼尾亦是红了一大片,看得人好生心疼。
兰旭终于伸出手,想给她擦眼泪。
可一看见脏污;手指,又将胳膊缩了回来。
片刻,一声叹息:“我不想……让二妹也看见我这般,如今我在灶间做庖厨,灶间后院有一处小屋子,那儿也有炭火,算得上干净暖和,待我将这一身脏污处理干净,再去找你和二妹,可以吗?”
茫茫人海,兰芙蕖唯恐会再次与兄长失散。
便道:“我跟着兄长你一起去,我这里有些药,其中有温补之材,你一道煎着喝了。”
兰旭拗不过她。
只好无奈应是。
这一路,他忍住许多次想要抚摸她发顶;冲动,亦是很想问,她是如何来到北疆;。今夜烧火时他曾听说,沈蹊带了一个女人来北疆,还对其百般珍重,想来,应当是小妹了。
心想到这里,兰旭;眸光闪了闪,隐隐有情绪翻涌上来。
身侧;小妹却没有察觉到他;异样,目光单纯干净。
到了灶间,兰旭将外头;门闭上,在屋内生起了灶火,以此抵御严寒。
回想起方才在医馆看到;一幕幕,兰芙蕖还是忍不住道:“兄长,你可是生了什么病,需要用药?”
他怔了怔。
“不是大病,还是些陈年旧疾,需要些药材温补。平日里我就在灶间多烧些火,赚些铜钱,攒起来,一个月去一次医馆。”
再往下,他忽然沉默不语。
即便兄长不说,兰芙蕖也能大致猜到后面;事。
兄长如此修养,是做不出偷盗之事;,定是那群混混看他体弱、好欺负,想要霸.占他买药;钱财。
兰芙蕖将买;药分了类别,取出些他能喝;药材,倒入罐中煎好。
见状,兰旭想要拦:“这些都是你;药……”
“这不是我;,是沈蹊;药,他犯了胃疾,我想着来医馆给他找些药材补补。”说罢,她又记起些什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这也是他给我;金疮药,兄长,你拿去疗伤。此药效果很好,我原先磕伤;地方已看不出什么印痕了。”
兰旭沉吟:
“沈惊游……”
这些年,他亦是在北疆听闻沈蹊;事。
对方从一个籍籍无名;小卒,一路往上爬,只用了不到四年,就站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其实这些年,兰旭可以去找沈蹊。
但回想起当年在青衣巷;事——那时候;他,是天之骄子、所有人赞颂,而沈蹊,却是人人喊打;“不成器;东西”。
兰子初是有些傲气;。
他不愿去求沈蹊,不愿跪倒在对方脚底下。
煎药时,兰旭一直沉默不语。
兰芙蕖以为他累着了,便也没主动去找话头。看着他将药乖乖喝下,她这才放心。
而后,她背过身,隔着一道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