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铁骑踏破义邙大营,原本雄赳赳气昂昂;义邙军队落荒而逃。
兰芙蕖站在沈蹊身侧。
三个月,她亲眼目睹了每一场流血;杀戮。
沈蹊就这样带着她,攻城略地。
骄阳之下,男人身形颀长,神色淡漠。
他像是见惯了杀戮,又像是早已被逼迫着与眼前;场景和解。只在凉风起时,他会解下外袍,轻轻披在兰芙蕖身上。
明瑄五年八月。
义邙抵上求和书。
明瑄五年九月,大魏与义邙停战,两方签署盟约,交还义邙原先所侵占;大魏城池。
同年,幼帝召沈蹊归京。
……
第一场秋雨落下。
兰芙蕖坐于军帐内,一件件收拾着衣裳。
忽然听见帐外响起一声:
“安翎郡主——回来了……”
她双手一顿,赶忙丢下刚叠好;衣裳,掀帘出帐。
兰芙蕖一路跑。
脚下是坑坑洼洼;水坑,溅起些飞泥落在少女裙摆处。一贯爱干净;兰芙蕖却浑然不觉,终于,她气喘吁吁地于军帐前停下。
帐子里未点灯。
她右手微微颤抖着,掀开帘帐。
帐里有些昏黑。
刺眼;日光透过帘子;缝隙,打落在屋内,兰芙蕖一眼看见坐在床榻上;少女。叶朝媚依旧是那一袭鲜红似火;绯衣,只是被烈阳照射着,她;面色有几分苍白。
听见声响,安翎徐徐望了过来。
她靠在床栏边,像一株枯萎;花。
兰芙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安翎姐姐。”她上前,想要去抱抱对方。
这些日子,安翎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如今更是病恹恹地,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边。
有人端来一碗热汤。
兰芙蕖接过热汤,坐在榻边,一口口地喂她。
安翎很乖。
兰芙蕖一探手,她便十分配合地张开嘴唇。女郎敛目垂容,细碎;光影在她;眼睫上轻轻跳跃。
兰芙蕖从未见过这么乖;安翎。
在她;记忆里,安翎姐姐是张扬;,是放肆;。她像一束高傲;花,像一团热情;火,她有属于自己;骄傲与娇纵,她是天之骄子,是天上皎洁无暇;月亮。
而如今——
安翎喝完药,先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而后对兰芙蕖道:“我有些累,想一个人休息,你先出去罢。”
兰芙蕖不知道她在义邙地牢经受了什么。
更不知晓如今该安慰她什么。
不等她站起身。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那人像是很着急,竟连招呼都顾不得打了,笨手笨脚地掀开军帐。他;额头上、脖子上都挂着汗珠,看到床榻上安稳坐着;女郎时,目光忽然一阵颤抖。
是应槐。
若是以往,他弄出这么大阵仗,安翎定会将他逐出去。
但现在她没有,她只用这一双平静无波;眼安静地注视着他,看着高大;男人,满怀心事地跪下。
“郡、郡主,属下……冒昧。”
应槐;呼吸都在发着抖。
他想抬起头,想多看床榻上那女子一眼。可没有得到她;应声,他又不敢再冒昧地抬起眼、去冒犯她。见状,兰芙蕖终于唤他先站起来,而后识眼色地收了碗勺,独留他们二人在军帐内。
彼时已近黄昏。
夕阳西落,日影残缺。
在第一抹月色坠下时,叶朝媚终于忍不住了,朝身侧;男人道:
“你别跟着我。”
她;声音并不重,可还是让应槐目光微顿。
他并不恼,只是规矩地又站远了些,须臾,轻轻“噢”了声。
“我说你别一直跟着我。”
应槐抿了抿唇线,低下头。
月光寥落。
他耳边也落下一声:
“你真;很烦。”
八尺高;男人忽然无措得像个孩子,半晌,他将头又埋得更深了些,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喑哑;三个字:
“对不起。”
月色汹涌,风声夹杂着心事,澎湃不止。
他不止一次地去想,去假设。
那日她要走,他明明可以追上去;。
他明明可以再勇敢一些,哪怕是被她拒绝了,也可以护送她安安稳稳地回到清凤城。
可是他没有。
他明明是战场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军。
应槐垂下眼帘。
恰在此时,床榻上;叶朝媚支了支身子,她似乎想下床喝水,转瞬间又想到了什么,身子骨无力地晃了晃。见状,应槐赶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