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夫!吴大夫!……” 郎豕双手托抱着已经没有了意识的查小逸,校医院冷清的走廊里回荡着郎豕慌张的脚步声。头顶上规律地晃过一盏盏冷光管灯,查小逸苍白的脸颊被映得忽明忽暗。 “快,把她放到床上。……她怎么了?” 吴大夫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慌张,她还是头一次在值夜班的时候收学生入院。 这个钟点,校医院只有她一个医生和另外一个护士,如果真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她能做的恐怕也很有限。 “她喝了一杯……” “一杯什么?”吴大夫的心提得更高了。 “酒,应该是一杯烈酒,”当郎豕发现他不可能绕过实情,他于是只得谨慎地透露着查小逸的病因,“她从来没有喝过酒,而且还是直接干了一杯烈酒……” 郎豕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在等待着吴大夫的一顿责备。然而,吴大夫并没有说什么,最关键的是,吴大夫好像也松了一口气,这让郎豕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低压40,高压60……” 护士为小逸量了血压之后紧张地告诉吴大夫,而吴大夫则表情凝重地戴上了听诊器,将手伸进了小逸的上衣。 郎豕看不懂她们在她的静脉注射了什么,又是将一包什么药品吊挂在了小逸的床头,他能做的只有盯着来回走动的吴大夫,一个劲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忙了一阵子之后,吴大夫解开口罩呼出了一大口气。她显然是思索了一下,尽量说得委婉了些:“她刚才挺危险的,血压太低了……她平时血压多少?” “这……我不知道啊……”郎豕被问得一愣。 “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你在这看着她,她醒了你就来叫我们。” 吴大夫把查小逸留给了郎豕一个人。 偌大的一间病房,现在十几张床位都空着,只有靠门的这张上面,查小逸静静地睡在一片白色之中。郎豕把手从被子下面伸进去,握着她的手。 查小逸的手凉凉的,脸色和嘴唇也是苍白的颜色。隔着被子,郎豕把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想象着上次校乐团大赛上她为自己祈祷的样子。这次,他要为她祈祷快些熬过这些痛苦的时刻。 小逸啊小逸,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第二天一早,护士为查小逸量了血压和心率,又为她试了体温。看起来,除了还有些发烧以外,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护士刚走,教导处的张主任和何老师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郎豕从食堂为小逸打了早饭,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小逸坐起身子说:“主任好,何老师好。” 她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害怕。郎豕看见查小逸向着病房门口的方向极其隐蔽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于是站在门外,不敢冒然进去。 张主任绷着一张脸,何老师于是也不敢不严肃,只是,何崇文率先开口问话,声音听起来多少让人感到安慰: “小逸呀,我们听校医说你昨晚喝了酒?是不是最近复习的压力太大了啊?你这个学生哪里都好,就是心事太重,有什么话不能和周围的同学说,不能和我说呢?非要学那些不好的东西……” 张主任半天没发话,一张嘴便说道:“查小逸,学校的纪律里虽然没有写到禁止学生喝酒,但那是因为我们想不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能做出这种事。但是你以为你没有触犯纪律吗?校规第10条写道:学生的举止言行应当礼貌得体,不得做有违学生身份的事情!……” 何崇文还想帮小逸圆一下场,张主任话锋一转,指着他说:“何老师,我在这里先不批评你了,你的事咱们改日再说。” “张主任,我……我那个……我……” 查小逸“我”了半天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的确,张主任并没有让自己解释啊,他只是陈述了违反校规的事实。 “这样吧,何老师,”张主任并没有继续为难查小逸,他转身向身后的何崇文说道:“你来指导你的学生写一份检查给我,我们酌情研究给她的处分,好吧。就这样,我还有事。” 什么!处分? 查小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张主任难道不是来探望自己,而是专门跑过来说处分的事的?查小逸焦急万分,她身上已经有过处分了,她不能再背处分了!因为按照校规,处分积累到一定程度是会被开除学籍的! “张主任,我……” 何崇文轻轻拍了拍小逸的腿,没有让她把张主任叫住。 何崇文知道,张主任让自己指导小逸写检查,就是还有余地;而且张主任与其说让自己指导小逸写检查,其实是要看自己的检查。 “何老师,您帮我求求张主任,我不能再受处分了……” “查小逸,你这回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近来的状态了。”何崇文话虽说得依然不急不躁,但却听得出那份严厉。 严厉吗?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应当对查小逸这个学生更严厉一些,就可以让她少犯些错。 何崇文也在反思自己带学生的方式方法,也许比起附中的许多领导来说,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还有许多需要提高和磨练的地方。 他允许自己受到批评,允许自己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但他不能够允许因为自己的没经验,连累了他无辜的学生。在何崇文的眼里,花儿没开好,错难道不是在园丁身上吗? “你先把身体恢复好,出院了就来我的办公室找我。”何崇文说道。 郎豕终于可以进来了,他把早饭放在小逸的床头柜上,帮她打开塑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