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摆在桌上,饭菜都快要凉了,可查小逸仍没有要动口吃的意思。勺子在她的手里缓缓地翻转,她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着五食堂的天花板,就好像那上面写着什么能够解开谜题的提示。 她还是想不明白,这样大费周章地去了一趟南屿镇,收获难道就只是一张旧报纸?还是说,那张报纸只是恰好被丢弃在了那里,被风吹到了邮筒下,又恰好吻合了记事本上所述的时间、地点被她发现? 不,绝对不会,那张报纸里本来一定包裹着什么,被人取走了------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它一定是重要的。 查小逸从书包里翻出那张旧报纸,无奈地牵起嘴角。要是自己动作再快些就好了!现在,别人吃了“橘子”,就给她留了个“皮”,她连它里面原来包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查小逸遗憾地将它团起,准备丢进垃圾桶,却突然愣住了神,睁大了眼睛! 随着手中被揉皱的报纸再一点点展开,在整版页面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用最寻常普通的小号铅字印着当天的“简讯”,其中有一条牢牢吸引了查小逸的目光: 「地方新闻:……17日凌晨三时许,一艘呼号为“淡渔2832”的木制渔船在南屿以东约20海里的水域失火。救援船只赶到时因火势过大施救未果,该船终于四时许完全沉覆。据悉,截至今日,南屿附近的南屿镇、小东岙、大东岙、龚家寨等4个渔村共报失踪人口5人。目前尚无法确认失火渔船上的遇难人数和遇难者身份……」 查小逸惊魂未定地又将报纸来回翻了几遍,整个版面上再无其它可能相关的信息,又看了看报纸的日期:1999年8月21日…… 狂风、惊涛、骤雨、烈焰、闪电……惨叫声、哀嚎声、雷鸣声、狂笑声……腥咸的海水灌入口鼻,身体被浸泡得冰冷浮肿……松开的手、凝望的眼、沉没的脸……孤零零的木盆在天地间茫然漂浮……大喊、大叫、大哭……一幕幕场景在脑中断续地浮现,一个个惊雷、一道道闪电,眼前被点亮的瞬间,空中仿若漂浮着一个衣衫褴褛的黑影,手握镰刀、骷指惨白…… 那不是回忆,不是查小逸记事以来的这十几年里经历过的事,她的童年因生父的缺位而并不幸福,但也远没有这样可怕! “你爸爸嗜赌如命,那晚那些人让他把你带到船上去,他竟然真的带你去!……” 小逸仿佛又听到这些话,但那不过只是母亲的一面之辞。一定是因为母亲多年来对自己倾灌的抱怨,在自己心里浇筑出了这样的想象! 想象……可那真的只是想象吗?它一次次地闪现,在反复发作的噩梦里,在新生音乐会,在凡星社的舞台上……它像个幽灵,时时尾随在身后,躲不开、甩不掉,不知何时就会显露凶恶的模样,张开锋利的爪和獠牙,贪婪地啃噬自己的心脏,还要用毒牙往里面注入莫大的恐惧…… “你在这?” “啊------!!” 婷姐和轩爷端着餐盘坐到小逸旁边,她们没想到那拍击肩膀的一个日常招呼,引来的却是蓦然惊悚的回头,以及从那双睁圆了的眼中淌下的极度惊恐的泪水。 “小逸……你怎么啦?” 也许是小逸的一声尖叫反倒把婷姐和轩爷吓着了,她们错愕地看着她,同样惊诧的,还有周围一圈在五食堂就坐用餐的同学。 处于目光汇聚中心的查小逸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吓人,立即收起了不正常的神态,用臂肘一蹭擦掉了眼泪,又以迅雷之势在别人看清楚之前把那张报纸塞回了书包里。 “哎……哎?……饭!”轩爷莫名其妙地看着查小逸起身就要往外走,用筷子指着桌上被她遗忘的餐盘:“不吃啦?” “哦我……吃,呃……不吃了……来不及了……” 婷姐看着查小逸在自己眼前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又走回来,像灵魂出窍似的,终于还是端起一口没动的饭菜,跑远了。 轩爷抬了抬眉,婷姐耸了耸肩。 “南屿以东海域……南屿以东……” 查小逸骑着自行车,口中还在悄声念叨着。南屿以东海域,不就是钟永林上次说的那个小岛的方向吗?钟永林,他和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说的发小,如果报纸上的事情真的和父亲有关联,那么他一定知道! “南屿以东……淡渔2832……” 嘀------!嘀嘀------!! 一阵狂怒般的气笛噪音突然在身边爆发,查小逸下意识地紧闭着眼,死死捏住了车闸。 自行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撅起,竟将小逸从车座上抛了下来。待两脚落地,查小逸惊魂未定地半睁开一只眼,才看到一辆泥头渣土车正呼啸着从自己面前半米的距离驶过,浮土和泥块因车辆的紧急转向而被甩落,扑了查小逸一身。 刚刚她只要再反应慢半秒,这会儿已经和她所爱的一切阴阳两隔! 路口的交通停滞了,信号灯成了摆设,所有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全都停下来,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查小逸蜷缩地低着头,站在路口正中央,身边不远处就是那辆刚刚因躲避她而冲入对向车道的渣土车,地上的黑色刹车线似乎还在冒着烟,像两条弯曲的丑陋疤痕。 大车司机从高高的驾驶室爬下来,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 “阿妹,骑车不看信号灯的噢?……罚款五十买条命吧,下次可不一定这样便宜了哦!”查小逸被带到了路边的警车旁,交警开着罚单,用手一指身旁的渣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