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提及四时会的事,一直是铃兰心中的一根刺。回想当日,元邈的言辞神态不像在说谎。
因梦境的缘故,铃兰对海澜油然生出信任,于是她将当日之事略去些细节,告知于海澜并向他询问。
“他竟拿这话诓你。”海澜呵了一口气,“赐名当日,他便偷溜出去,也不曾联系过组织。”
铃兰虽嘴里埋怨元邈诈她,但确定元邈并非与她立场敌对后,心情舒坦不少。
海澜则劝:“既知他非四时会的人,更没必要帮他做事。”
铃兰解释:“这是借刀杀人,借他的力量扳倒高家,不是比我直接动手杀人要方便。”
海澜收信入怀,起身之后仍劝道:“李纯那小子不愿处置高家。元邈若是不能把案子坐实,高家依旧能全身而退。”
铃兰不置可否。
交代完这事,在屋内休息的白卿走了出口,询问铃兰可愿意占一卦。
人在迷茫时最易笃信虚无缥缈的东西,铃兰亦是如此,她心中满是关于前世的疑问。
她犹豫地看了海澜一眼,海澜识趣地离开,只道:“阿姐和铃兰慢慢谈,我去趟驿站,稍后再回来。”
门咯吱一声关上。
白卿邀铃兰入内堂,她在案前坐下,推给铃兰一张白纸,让铃兰写下汉字。
铃兰想了想,写下一个“铃”字。
白卿如往昔般在纸上勾勾画画,忽道:“铃字右面为令。令字上面是人,中心一点,下面是卩,代表男子。你心中所想的一男人。”
铃兰点头。
白卿托腮冥想,又道:“等等,你中心的一笔却是一横,代表一的话,大概是丈夫?可你并没有成婚,还是说你有这个念头?”
铃兰回答:“一半对。”
“那便有一半错?”白卿勾起强烈的胜负欲,“让我想想.....”
“铃字左边为金,而金字上方也是个人。看来,你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铃兰眼皮微动,倒真让白卿说中了,复问:“你相信前世吗?”
白卿道:“《三世因果经》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这么说来,两个人代表两个你。”
“有何高见?”铃兰问道。
白卿道:“铃字左边的金与右边的令旗鼓相当,比重相同,也皆可单独作字,互不干扰。所以不必在意前世如何,你只须过好今生。”
铃兰恍惚间想起元邈也曾说让她过好今生,或许并不存在所谓前世,一切不过庄生的蝴蝶梦。
又或者她是蝴蝶,今生只是蝴蝶的一场梦。
这些年以来,她的确过分执着于前世,先知虽能助人趋吉避凶,但同时也是一种加诸于身的锁,反倒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怕死,因为怕死而做出更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事。
这日子她不想继续了。
等此事结束后,她便向贵妃请辞,之后回到裴家做永不见光的千金,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届时无论四时会还是郭贵妃都找不到她,她平平淡淡而又衣食无忧地寿终正寝。
不过,铃兰仍有一事心里不踏实,她对白卿提了个不情之请。
“合八字?虽然很少接这等事,但我可以试试。”白卿回答干脆。
铃兰接过白卿手中的笔,在纸张的边角寻到一处空白,挥笔写下两个八字,分别是:
贞元四年七月二十一。
贞元三年五月初一。
白卿转过纸张面朝自己,瞧清楚八字时愣了愣,疑心自己眼花看错,眯起双目又瞅了瞅。
这八字......贞元四年是铃兰的八字,另一个贞元三年的,是海澜的八字。
白卿虽有惊讶,仍翻着手边的命里书,尽心尽力为铃兰仔细分析,“两个八字看着往后交集不大多。”
铃兰听到白卿的话,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
聊完合八字的事,白卿想替铃兰占算将来,铃兰拒绝了,只搪塞她说,将来的命途她心里有数。
铃兰离开了白卿这里,海澜从驿站回来时,铃兰已不见踪影,他便问白卿,她与铃兰说了什么。
白卿漫不经心地回答:“替你斩桃花?”
*
铃兰前脚刚走,白卿仍未撤走茶案,为自己反倒斟满一杯滚烫热茶。
热茶稍温,店里迎来一位新的顾客,白卿看见门口站着元邈,并未露出半点诧异。
白卿戏谑:“跟着铃兰进来的?你就这么不放心她?”
元邈没出声,在先前坐着铃兰的位置坐下,“寻你是有其他的事,却不想她也来过这里。”
他看向桌上了宣纸,落着铃兰的字迹,推测她方才测过字,但看角落处的两个八字,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贞元四年是铃兰的八字,旁边标注女命,猜测出铃兰方才做了八字合婚。
元邈微怔,再往下继续看,却失望地吐出一口气。
男命八字不是他的。
贞元三年的男人究竟是谁,后知后觉地想起高节度之子高永,似是贞元年间生人。
“我替你占一卦?”白卿看他魂不守舍,顺势问他。
元邈心情不好,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