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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淑与弟弟裴辙进了裴府,管事的婆子带她四处转了转,在后堂处见到了刺史裴现。
裴现旁边跪着一个女子,容貌二十出头,眉目如画。
裴现见到裴淑后,对裴淑介绍了旁边的铃兰,又向铃兰介绍了裴淑,之后便让婆子送裴淑回房了。
眼下院内只剩下铃兰,裴现收起笑容,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么多年出门在外,不知道给家里送封信。”
“您不是已读不回吗?”铃兰犟嘴。
裴现琢磨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父女两人极其相似,都抹不开面子低头认错,他道:“我退回来了,你不会再继续送?”
“这不是怕您更埋怨我吗?”铃兰小声嘟囔着:“和仇人的孩子我都生下来了。”
时隔多年重提起这事的根源,裴现只觉心中歉疚,哀叹一声,又道:“起来吧。”
铃兰起了身,掸了掸裙边的尘土,撩眼看向父亲,“您不怪我了?”
几年不见,铃兰比前几年长高几寸,裴现竟有一瞬间觉得铃兰气势压过了他。
裴现低下头,“怪我,后来杜鹃姑姑找我,说你娘确实是在宫中病死的,并非元邈父母所害。”
“我当时心想等你再来信时,便叫你把孩子带回来,哪知你不再寄一封信不说,还一声不吭离开了太原。”
铃兰听裴现提起孩子,便命婢女们将郭停带了过来。
郭停跑向铃兰,中路却被裴现挡住去路。
裴现扶着腰,慢慢蹲下身子,笑逐颜开,丝毫不见当初逼铃兰喝药的恶狠狠模样。
裴现捏着郭停的脸蛋,问一句:“告诉太公,你叫什么名字?”
“郭停。停车坐爱枫林晚的停,小名叫昭昧。”郭停答。
裴现沉默了,狐疑地看向铃兰。
铃兰心虚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解释,却听到裴现感慨:“叫郭停好,叫昭昧不好。停了好,停了好。”
“元邈这几年已经走火入魔,就算他父母并非害死你娘的凶手,现在并非良人。”
这已经不是铃兰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元邈,听闻他处处与裴家和郭家作对,对此两家都对他印象极差。
她点头,“有所耳闻。这次前来便是为了处理李瞳的事,但郭家此次不大方便介入李瞳的事。”
“所以你到这里的目的是?”裴现道:“若是请我动用裴家施压,那还是算了吧。元邈交代过,无论是哪家都不可以随意介入。近日叫来他的堂兄元稹亲自监督此事。”
铃兰想了想,虽然她与元稹不熟,但已故的凌蓉为其妾,曾言元稹关心贫苦百姓,在审案上公直无私,不会偏袒强权。
这路人最厌恶地便是利用权势办事,四姨母到处求人捞表弟,可真是犯了此人的大忌了。
她得抢在他前面替表弟洗刷冤情,于是道:“既然父亲帮不上忙,那我便自己去乐温县。”
裴现阻拦铃兰的去路:“为父不允。你在家好好歇着,陪陪裴淑堂妹。她刚出丧期,终日愁眉难舒。你性子豁朗,陪淑儿过完上巳节再说。”
铃兰无奈,去到裴淑屋子,发现她的屋内窗户正开着,便透过窗口往内瞧。
裴淑坐在窗边,正聚精会神地阅书,丝毫未察觉窗口有人靠近。
铃兰低头一瞧,发现裴淑看的是元稹的诗。
这倒并不奇怪,时人以元白为文坛的泰山北斗,整个大堂除非是不识字的,无人未读过元白的诗词。
她客套了一句:“听父亲说淑儿堂妹喜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裴淑抬头瞧见了铃兰,反应有些过激,赶忙藏起那诗篇,起身打开门,让铃兰进屋坐下。
铃兰见房内仍未拾掇完全,大量的书卷堆得房间无从下脚,便坐在榻边。
铃兰发现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伸手捞起来,发现藏着的是一本《莺莺传》。
书页的纸张被氧化而微微泛黄,散发着淡淡的杏花香,大抵这书年头有点久。页脚有轻微磨损,倒像是经常翻阅的。
之前婢女说过,这裴淑到裴家时,身上配了一块下脚料的环佩,现在想想,《莺莺传》里也有这么一块环形玉佩。
铃兰心道:按现代的说法看来,裴淑是元稹的粉丝,而环佩是爱豆同款。
若是这样的话,她以元稹为诱饵,邀请裴淑与她一起去乐温县,她必然欣喜接受,这样父亲也不会阻止她去乐温县。
“妹妹可曾见过这元微之?”铃兰用语言试探,说罢此话后瞧瞧观察裴淑的反应。
裴淑摇了摇头,却露出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铃兰夸大其词,“玉树临风,比书里的张生还要夸张。”又看着双颊飞红的裴淑,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便点了一句:“听闻他最近要去乐温县处理点事,估计会经过这里,从黄草峡到乐温。”
一切果然如铃兰所设想的。
第二日不等她开口,裴淑便对裴现提议,说是想与堂姐一同去黄草峡踏青,顺便去趟乐温县游玩。
铃兰坏笑着看两人,裴现愤懑地指了指铃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了裴淑的请求。
裴现为两人卜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