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外面的老鸨喊几句歇一会,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李家人出来搭理他们,心里有些慌。
她正口干舌燥,就见到李家的门被打开了。
老鸨连忙带人上前,刚要开口,就看到李家的仆人架起梯子,在李家门匾上挂起了白布。
“亲娘诶,这是怎么回事?”老鸨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来赔罪,把李家的老爷气升天了?
“快看,快看,李家死人了!”站在旁边嗑瓜子的一个婆子眼尖,指着门匾上的白布喊道。
李家仆人听到声音,站在高处转过头扫视,那个婆子连忙缩了头,继续嗑瓜子。
老鸨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闯出祸来了吧?
要是真是自家气死了人,那她罪责可就大了,可是若不来赔罪,忆香楼以后肯定要吃大亏。
如今闹成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请问这位小哥,这是出了什么事?”她扭着腰肢,走上前问道。
梯子上的仆人没有出声,扶梯子的仆人朝她翻了个白眼。
老鸨想要赔笑,突然觉得这时候笑,好像不太合适。
她哭丧这一张脸,想要再次询问,哪知道两个仆人一声不吭挂好了白布,就重新将门关了起来。
老鸨吩咐自己身边得力的婆子,让她带几个人去布店买几匹麻布。她叫跟来的几个姑娘,将自己头上的发钗首饰都收起来。
“哭丧会不会?”老鸨问几位姑娘。
“我会,我阿爹死的时候,阿娘教过我怎么哭。”一个姑娘答道。
“我也会……”
老鸨满意地点点头,姑娘们都是穷人家出身,哪个不是身世凄惨,要不然也不会沦落风尘。
婆子很快就买来了麻布,一群人又将白布扯了扯,做了简单......
的孝衣孝帽。
“来吧!姑娘小伙们,打起精神!”
“哭起来吧!”
一声令下,李宅门前哀嚎一片。
“我的天爷啊!你真是不长眼啊!李老爷是多好的人呐!你怎的忍心将他收走啊!”
“李老爷您走得急啊!丢下这一大家子人多可怜啊!”
旁边有些人嗤之以鼻。
“可怜个屁哦!李家哪个没有我们过得好?”
“就是,听说李家的病秧子又不行了,把全扬州城的坐堂大夫都请家去了。”
“你怎的知道?”
“我正给老娘抓药呢,李家就来人将大夫拉走了,说是府中二爷病危了。”
“那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李家二爷死了?”
“难不成老鸨哭错了坟?”
“什么哭错了坟?还没埋呢!”
“管他埋没埋,我们只管看着就行。”
老鸨哭得太起劲,也没听到旁边人的说话声。
她心里暗自得意,要说哭丧这种事情,她可是手到擒来熟得很,小时候日子苦,她亲娘就带她给人家哭丧,赚些小钱糊口。
好些主家都夸她,哭得真,眼泪足。
“我的李老爷啊,您把我也带走吧!我真是伤心毁了啊!……”老鸨正情真意切,伤心抹泪,就看到李家宅门打开了。
那个正值壮年就丢下一大家子的李老爷,脸上还有没擦干的眼泪,哆嗦着手指着那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嘴唇发抖,面色铁青,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管家扶着李远智,大声斥责道:“岂有此理!你们忆香楼简直是欺人太甚!”
老鸨见李远智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连忙安慰自己莫慌莫慌,自己活了那么大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是她又忍不住心......
慌,哭丧哭错了人,真还是头一回。
也怪李家的仆人,就像个锯嘴的葫芦,不吱一声,暗示她一下,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一时间真是下不来台。
她拿帕子掩住嘴,脑子在快速地思考着,之前好像听到有人提过一嘴,李家二爷不好了,正在全城请大夫医治。
“哎呀呀,我的二爷啊!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走了啊!”老鸨连忙挤出眼泪,大声哭喊起来。
有人起了头,后面的一群人全都跟着哭李家二爷。
“谁让你们在这哭丧的?我们家二爷轮得到你们这群下九流的贱人哭?”管家大骂道。
“滚,都给我滚!”李远智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李老爷,我们是来赔罪的,昨日我们误伤了您家大爷,是我们不对,这是我们的赔礼。”
老鸨连忙叫人将一匣子银锭搬了过来,表情又哭又笑,
“还请您笑纳,不对不对,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忆香楼一回。”
“你胡说,我们家大爷从没去过什么忆香楼,别在这信口胡诌。”
李远智无力地挥手:“滚,滚!”
“是是是,我们认错了人,不是李家大爷!这些银子就当是我们忆香楼给李家二爷的帛金,李老爷您节哀顺变!”
“拿着你们的脏钱滚!我们和你们忆香楼素无往来,不需要你们随帛金!”
李家没有收下银子,又将李家得罪了一把,老鸨心中忐忑不安,只能带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