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静寂。
乔引濂和殷怜儿坐在沙发一侧,与另一侧的张招弟形成了分庭抗礼的硝烟。
张招弟微垂的眼眸,窥不见她的真实情绪。
过了很久,她才缓而平静的说:“一年的时间,你们的想法有改变吗?”
殷怜儿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轻颤的眼睫毛撒下一轮淡淡的青影,将她澄澈的眼眸全盘遮掉。
原来...她们早就知道啊。
乔引濂脸颊烧的厉害,有些难堪的反问:“为什么?”
门外风雪声呼呼,半开半掩的门缝渗入丝丝缕缕的凉气。
张招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气息在半空中凝成雾气,白烟袅袅往上,最终消散在虚无之中。
她神色有些认真的说:“是阿公和我说,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你们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我虽然不认同,但也不能强逼着你们改变。”
张招弟唇角向下压了压。
去年差不多的时间里,她接到了吴主任的电话,从他们口中听到那些偏激的、负面的想法时,她起先是震怒的。
他们怎么可以,将别人的好意当作作戏?怎么可以,仗着年幼,以童言无忌行无礼之事?
但是方振拦住了她。
她眼眸闪烁了一下,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方振那句:“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与其生硬的灌输想法,不如花费时间去带他们接触更多的美好,用善意与温柔去在他们白纸一般的心上增添鲜活的色彩。
也让时间...去带领殷怜儿走回正轨。
张招弟目光略带打量的落在殷怜儿身上,几乎是同时就引起了对目光‘过敏’的殷怜儿的抵触。
她双手紧紧的攥着衣摆,贝齿咬着唇瓣,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她才颤着声说:“妈妈,也知道吗?”
殷怜儿仿佛置身在危险中央,冰雪、飓风、热浪...诸多天灾都在同一时间席卷而来。
她是无根的浮萍,漂泊在翻滚的海浪之上。
不安、失落、恐惧,交织而来。
乔引濂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
张招弟轻轻眯了眯眼睛,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她不敢刻意制造紧张的氛围,说话的语气也放缓,声音很轻的安抚她:“你妈妈不知道。”
殷怜儿并没有松一口气,脸上血色倒退,流露出一丝病态的苍白。
乔引濂担忧不已,直接回头对他亲妈喊道:“妈!你干嘛吓她!”
张招弟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定定的看着殷怜儿,良久发出一声喟叹:“囡囡,人生很少有完美的复刻的,我们当然希望你一帆风顺、无忧无虑,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做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她的目光温柔怜爱,一贯雷厉风行的语气在放轻后有些像春天里的风,柔柔的、暖暖的:“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家长的意愿和想法只能作为参考。不管...”她停顿了一下。
“你妈妈对你有期许,但这不是强迫性的。在你成长的过程中,这些期许最终都会为你的梦想慢慢退步。但是可能,你的选择不一定对。”张招弟淡淡一笑,语气从容:“可是谁说犯错不是一种财富呢?”
方云对她的影响太深了。
正常家庭里的孩子都会深受母亲的影响,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单亲家庭?
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始终无能为力。
总不能把孩子和亲妈隔离开吧?
张招弟心里生出更多的怜惜,满满当当的,就像是要将整个胸腔撑满。
她用温柔而鼓励的语气去哄着殷怜儿说话:“囡囡可以告诉干妈,你是怎么想的吗?”
殷怜儿浑身发冷,在乔引濂的臂弯里,不自觉地战栗,她唇瓣翕动,张张合合,喉咙却像是有一块硬物堵住,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乔引濂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不管不顾的拉着殷怜儿起身,用尽全力去维持着他的冷静自若:“不说了,囡囡不想说就不说了。”
张招弟下意识的蹙了下眉头。
乔引濂顾不上他们大人的良苦用心,只知道再放任张招弟逼迫下去,殷怜儿一定会很难过的。
他答应了要当她的爸爸,不能让她受委屈。
这一场谈话,终究是无疾而终。
张招弟没能从殷怜儿的嘴里套出更多的话,却从她的态度上看出了她的心理状况。
她于是找上方振和陈婉珍,昏黄色的灯光下,两鬓衰白的老夫妻相对而坐。
张招弟奉上热牛奶,语气诚恳沉重的把殷怜儿的情况讲述一番,在夜色渐浓时,才施施然离去。
留在原地的夫妻俩沉默良久,最终各忙各的去,直到睡前陈婉珍再次拿出来和方振商量:“要不再劝劝阿云吧,人医生都说她可能抑郁症了,该看还是得看啊。”
方振沉默须臾,叹息道:“这事,不好说。”
他摘下老花镜,折起放到床头柜上:“阿华刚没那会儿,我就问过她,要不然去看看心理医生,疏导一下情绪。”
方振停顿几秒,无奈的摇头:“哭了一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