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光四十年七月十二
约是正午时分，小李和保命队的大力用担架抬着梁言走向沙国汽车，将他安置在后排后，二人走向了张嫂开的车，老管家坐在副座上怀里抱着许多药，她在平房门口跟医生道谢，待她坐到沙国汽车的副座上，李叔发动了车子。【梁言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一闭眼他就会离她而去，这几日她守在病床边一刻也不敢合眼，李叔也劝道“医生也说了少爷身强体健，很快就会康复的，少夫人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她没有答话向车窗外看去‘只怕答应你们我也还是不能合眼’，车子一路向梁言在合日边的房产开去。前面就是伪加军官集中区了，她仍向车窗外看去，外面的景象引起了她的注意，若不是最外面的铁栅栏和铁门还在，她恐怕认不出这是哪里，因为里面已经成了一片空地，直到车子驶过这片区域，她仍在向后看去，李叔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便说“玉白教的人来了之后连夜就把这片房子拆了扔到了江里，说是加国人的余孽留不得”，‘原来我们作为玉白教暗羽的一切痕迹都已在那天与我们一同死去’，她收回视线道“到家让张嫂帮我烧些水吧，确实也累了该洗个澡睡一觉”，李叔笑着应了下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院门口，大力下车打开院门，张嫂和李叔将车驶进院子。大力和小李将梁言抬下车放到担架上抬进了客厅，她紧跟着走进客厅，虽然在一个城市，但有年头没回来住过了，老管家将药拿去厨房，李叔让张嫂去烧些水，她叫住张嫂道“多烧些水吧”，张嫂了然地走向了厨房。大力和小李正从担架上扶起梁言，她拿起担架上的拐杖递给他，他接过拐杖自己走到了沙发边坐下，她坐在了他身边。】
老管家、小李和大力走向房外，只叫他们好生休养，李叔将客厅的火炉点燃后也走出房门去院门口的小屋守门。浴室里，张嫂将烧好的水添满了两个水缸，其他三个水缸里是冷水，梁言拄着拐杖走进浴室，她扶着他坐在浴桶旁的椅子上，随后对张嫂道“多谢张嫂，你回房休息吧”，张嫂应了声便出去了。她替梁言洗好澡换好睡袍便叫他先上楼，他听话的拄拐自己上了楼，她洗完澡换了纱布擦了药便穿好睡袍走进了二楼卧室，他正坐在床上看书。
她走上前掀起被子坐在床上，【几年前在这卧室里的记忆突然浮现，她清了清嗓子，梁言将手中的书放到床头柜上看向她问“夫人莫不是想起了什么”，这卧室确实见证了一些事，但她嘴硬道“只是嗓子不太舒服”，他笑着“我还当是昙儿回忆起了与我定情那晚”，原来在他心中那叫定情，她其实也说不清算不算得上，不过既然提到了，她便问道“难道不该从桑河算起吗？”，他笑着伸手将她的湿发别于耳后“可惜我娘见不到你”，他曾几次提起想要她随自己一起去沙国家里，她只知道他父亲在沙国，却从未听他提起他母亲，她没有插话认真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他搂住她的肩亲了下她的发顶问“夫人这是准备听我继续讲下去？”，她点了点头。
他于是用下巴抵住她的头拉着她的手道“我外祖父是做玉石生意的，许是读过书的原因，我母亲虽生于前朝但未曾束脚，外祖父给她请教书先生，还把刻玉的手艺传授给她，母亲长大后是邻里有名的‘大脚姑娘’，他们都说母亲嫁不出去，母亲就把时间都花在了读书和刻玉上，她有位很懂玉的浮国朋友，那人教会了她浮国语，我和张嫂的浮国语都是母亲教的，父亲和母亲相识于一场寿宴上，母亲送上的贺寿礼是自己亲手刻的玉观音，父亲送上的贺寿礼是自己亲手雕的金盏，为了获得母亲的青眼，父亲找人偷学了刻玉的手艺，和母亲成婚之后，母亲给每个孩子按照生肖刻一块玉，父亲就在玉的背面刻上孩子的生辰”，她道“原来那块玉是你母亲刻给你的”，他揉揉她的肩继续道“母亲对长姐说女子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靠谄媚男子而活，对我和兄长们说女子并非只能依附男子，男子要有担当有血性而不是只会欺凌女子，我小时候很喜欢听母亲训话，因为认真听的人可以跟她学刻玉。母亲贪酒，一把年纪了还出去和朋友喝酒，没想到回家的路上为了救一个教徒中了枪，我和父亲将她送去医院的时候母亲还有意识，她还笑着说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她还要替教徒挡枪”，她听到这里已经猜到了结果，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他继续道“母亲那位懂玉的浮国朋友说冰封的瓦瑞尔湖很美很美，像碧玉一样，她说想去看，父亲说等我也成才了就陪她一起去看，可她却没等到我成才，也没等到去看瓦瑞尔湖。那年我二十岁，母亲走后，父亲生出了许多白发，家里的酒都换成了茶，我怪父亲没能救回母亲，怪自己没能救回母亲，怪时局害了母亲，于是我把母亲刻的玉还给父亲去从了军，想要铲除逼得这世道尽是教徒的人”，她垂下了眼，几年前梁言曾几次提起想和她一起去沙国，他说有人说冰封的瓦瑞尔湖像碧玉一样，可她不明白这对他的意义却只说着以后会去的，他接着道“在军校修习期间，我发现这乱世不是铲除谁就能平息的，毕业后，父亲找了关系将我分到了突英教腹羽一位处长手下的情报署，我不满意，父亲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