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二年九月甲辰日,河东郡太守令:寻女一人,平阳侯国吏霍仲孺继女。今其女无故逃家半月,下落不知。严教属侯官,令啬夫、吏正、父老集验问乡里,各访其踪。觅得者,急送至平阳传舍,不得有误……”
平阳侯国郊外,一座小庙的前院里,几个卒子正在歇息。
他们风尘仆仆,显得疲惫不堪。
有的人忙着喝水、有的人脱鞋,还有的人则在盯着手里的帛书,念着上面的内容。
“……女年十四,身长,头小,发黑,肤白,貌秀。肃容,诡笑。平日少言,言则必怪……”
念帛书的卒子甲好奇地看下去,只见在律令最后赫然写着该逃犯的大名:
“徐止瘁”
“徐止瘁?好似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正当卒子甲努力回忆时,一旁的卒子乙插嘴:“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整日让官媒人们兴冲冲上门、忙不迭吓跑、至今都没能说成一门亲事的徐止瘁!”
卒子丙也加入到他们的讨论中:
“她今年十四了还没定亲,这一算120钱没多久就要上缴给咱们县里了。依我看,她准是想不交这钱才跑的!”
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点头,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毕竟,在早婚早育的如今,像徐止瘁这样年近十五还不曾婚配的女子,确属少见。
马上有人提出异议,卒子甲挠头:“可就因为她不交这钱,就让太守亲自下令拿人?这事我还是头一遭听说呢!”
三人一愣,答不上来。
卒子甲又加上一句:“况且,她不还没到十五岁嘛?要交钱也是明年的事啊!”
这下子,四个人都陷入沉默中。
的确,一个小吏的继女不在家中,居然惊动了河东郡太守下令寻人,这事越看越奇怪。
四颗脑袋挤在一处,开始了激烈的八卦。
“霍家真这么缺钱?”
“未必!你们可知开在城东槐树头底下那小摊?正是那徐止瘁才搬来平阳不久自己开的!”
“这个我晓得!她那烤摊烤的鸡皮鸡脖鸡胗,我阿父每天都买了来送酒,一天都少它不得。”
“你们休要看她年纪小,做了这烤摊生意才三年,那叫一个红火。想来,赚得不少。因此我们衙署的人都说,霍仲孺这女儿了得,霍家只怕要富贵了。”
“既然赚得多,哪怕她嫁得晚些,这一两年的钱理应交得起才对?”
“唉,如今打匈奴战事吃紧,朝廷想着法子催逼咱们底下人不是交那个钱、便是交那个钱,霍家看着比咱们宽裕些,没准也存不住多少。”
“喂,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你们见过徐止瘁没?”
被问到的三人纷纷摇头,卒子乙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不是我夸口,整个平阳我就真没见过比她还出挑的女子!这回太守亲自下令,我看这事不关税钱,怕是霍家要跟太守当亲家了!”
由于这个消息太过离奇劲爆,他的三名同伴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用瞪大的眼睛注视着对方。
“你、你、你……你说得这些,可有凭证?”
“这事他们自然不会往外传。可你们仔细想想,这回不仅太守亲自下令,要把人找回来,还说‘一根头发丝也不能少,须得好生送来’。”
“还有,听说昨日夜里,霍家被人接进传舍,至今都不曾归家。传舍那儿张灯结彩,打扫得比长安城的未央宫还光鲜。如今太守、都尉都往传舍去了,若不是因为有喜事,怎会办得那样热闹?”
虽然不知霍家是否真要跟太守结亲,但传舍那儿的境况,卒子们却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听了他一番说词,大家无不觉得有道理。
可卒子甲仍是满心怀疑。“要是徐止瘁真长得好看,早被人定下了,何必等到今天?太守要为儿子寻亲事,家里门槛都被人踏破,何必非要霍家?”
“那你倒是说说看,他们为何非要寻着徐止瘁?”
四人争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暂时休战。
卒子甲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嘟囔道:“就霍家那家境,还跟太守结亲?我就不信,他那女儿真有这么美!”
卒子乙却不在意,他打量着庙中那尊东王公像。
在木像旁,一只赤色狐狸嗅来嗅去,见他们过来,这才一溜烟从墙缝中钻出去。
卒子们见寻不着人无法交差,便朝东王公拜了三拜,祝祷起来:
“望东王公保佑大伙儿,早些能找着徐止瘁。日后我们必定杀鸡宰羊来祭拜神明恩德!”
四人拜了几拜,便离了小庙,往西一拐便不见踪影。
在无人的小庙中,神像背后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几块木屑落地,一个脑袋从东王公像后头慢悠悠地探出来。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庙里溜了一圈。见左右无人,又无声地退了回去。
“哼哼,幸好我聪明过人,躲得快!想捉我?没那么容易!”
只见一个妙龄少女从木像后手脚并用爬了出来。她警惕地打量着庙里的动静,见确实无人,不禁嘴角一撇。
待她蹑手蹑脚绕到小